凌时像一条八爪鱼似的瘫在沙发上,面对路深这突如其来的火气,他一时半会儿还没有反应过来。
路深不满地朝他逼近了一步,用居高临下的目光将凌时浑身上下扫了一通,勉强松了口气,至少四肢没什么碍眼的皮外伤,可这衣服遮住的地方……
路深的手刚要往前伸,又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于是克制地缩了回去。
凌时稍稍坐直了些,将胳膊左一圈右一圈地扭了扭,笑道:“我已经没事了,还能做广播体操呢!”
路深将无处安放的手藏在了衣兜里,将信将疑道:“真的?”
凌时一贯没什么安慰人的本事,几句话说不通,只好用行动来证实:“不然我全脱了你检查一下?”
“不、不用了!”路深赶紧叫停,悄悄地将脸侧了过去,一口气差点没抽上来。
“哦……”凌时愣愣地点了点头,将撩起半截的衣服扯了回去,终于想起了自己主人家的身份,于是毕恭毕敬道,“要不你先坐下吧,我给你倒杯水。”
路深这才收敛了许多,头一偏就瞧见了这乌七八糟的客厅,五颜六色的瓷碗和玻璃杯零散地摆在茶几上,吃剩的饭菜抬手就搁在边角处,不远处的餐桌似乎从来没有投入过使用。
沙发上摆着各式各样的充电器,毛毯跟块破布似的耷拉在地,还有几个杠铃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靠枕也都是些杂七杂八的周边,上面绣着花花绿绿的卡通人物。
路深皱起眉头:“坐哪儿?”
凌时瞬间从沙发上弹了起来,一手西瓜一手芝麻地捡走了这些碍手碍脚的东西,风卷残云地将茶几收拾得干干净净,奔向厨房时还差点被一个杠铃绊倒。
路深:“……”
“我一个人在家就没那么讲究,你千万别见怪啊!”凌时将地上的东西都踢到角落里,东奔西跑好一会儿,最后精心调制了一杯柠檬水递了过去。
路深没什么胃口,但看着凌时殷切的模样,还是勉为其难地小嘬了一口。
“有点酸。”
凌时赶紧从厨房捎来蜂蜜添了进去,然而路深心烦意乱,喝什么都不对味。
“太甜了。”
“那……我重新调一杯吧。”凌时刚起身就被路深摁了回去,两人目光刹那相接。
路深像是汲取了全身的力气,咬字咬得极重:“别再做无谓的事了。”
凌时怔在原地,什么是无谓的事?
破饮料而已,满大街要多少有多少,重做一杯,既不会丢金也不会掉银。
他又不蠢,当然知道路深话里有话。
“你都知道了?”
“张直树和《红VS蓝》的导演有点私人交情,前几天两人一起喝酒就说漏了嘴……所以,如果不是今天晚上张直树告诉了我这件事,你是打算永远瞒着我了?”路深的目光像是撑开了一张巨网,将凌时前后左右都封得死死的。
凌时说不出话来,他总不能告诉路深,他擅自去打抱不平了,结果却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最后还闭口不提,多么隐秘而伟大啊!
“你在这个圈子里也差不多混了大半年,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不错的成绩,为什么要去做一些和本职工作无关的事情?你忘了我之前说过的话吗?路要踏踏实实地走,如果一脚踏空,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路深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
凌时听得心里委屈,什么叫做和本职工作无关的事?什么又叫做一脚踏空?就算方法蠢了些,那也是一片好心!怎么最后把所有的错都扣在自己脑袋上了?
路深以为他是个聪明孩子,有些话不用敞开了说也能明白,正打算起身走人。
“我错了吗?”凌时猝然开口,“任何人都可以针对我,反正我不在乎,但他们就是不能针对你!怎么都不行!”
路深诧异地回过头来:“谁针对我了?”
凌时一愣,原来路深根本就没搞清楚状况,肯定以为他只是逞威风干架去了,当即气不打一处来:“谁针对你心里没数吗!你前段时间被媒体围追堵截,又被网友逼出来发表澄清声明,这些事你这么快就忘了吗!路深!你能不能对自己上点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