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公寓已经是后半夜了,一丁点轻微的声响都能将人变得一惊一乍。
凌时没工夫感叹这空虚寂寞冷的夜色了,只希望路深能稍微给点正常人的反应,不要这么一声不吭,否则还以为自己大半夜带了什么孤魂野鬼回来。
当然,依旧是个俊俏的鬼。
凌时痴痴地扬起嘴角,一想到路深还肯纡尊降贵地跑去酒吧接人,自己也算是不虚此行,还没羞没臊地想念起将他搂在怀里的感觉......
相比起来,路深就倒霉多了,一晚上稀里糊涂地历了一场大劫,现在又因为熬夜犯了胃病,只能悄悄抵着上腹,有意无意地离凌时远了几步。
凌时起先不明白缘由,绷着一张得寸进尺的厚脸皮贴了上去,路深只能暗戳戳地加快了脚步,两人偏偏在这种前无堵截后没追兵的路上较起了劲。
直到进了电梯,路深才被凌时抓了个正着:“又犯病了?怎么不把药带在身上!”
“也不知道是谁大半夜还要来折腾我......”路深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要不是刚才在酒吧里情绪释放得太厉害,现在也不至于这么精疲力竭,仿佛一沾上枕头就能立刻睡死过去。
凌时理亏,不敢顶嘴,自愿变作一根小拐杖,撑着路深回到家中。
一进门,路深将搭在凌时肩上的手飞快地缩了回去,好像也没打算让这孩子进屋:“行了,就送到这儿吧,你自己赶紧回去休息。”
“可是......”
“药我自己会吃。”
路深将话头封得死死的,凌时欲言又止,只觉得自己在路上得意忘形的劲儿立马被打回原形,明天一觉醒来,今晚发生的事又会像撕下的日历纸一样被丢进垃圾桶。
路深没想到这孩子又蔫成了霜打的茄子,简直比自己还难伺候:“怎么又不高兴了?就不能对我这又聋又瞎还拖着别人不放的老人稍微宽容一点吗?”
凌时“唰”地被抽离了三魂六魄,一想起郝仁冲着那通电话洒出去的陈年狗血,他就忍不住一阵后怕:“都......都是郝仁搞错了!没想骂你来着!”
“那他本来想骂谁?”路深拿出了在片场里刨根问底的精神,显然没打算放过这件事,凌时无比绝望——刚才是谁在酒吧对郝仁说“没事”的!不是不追究了吗!现在又作什么妖!
“还有,你喜欢谁喜欢错了?你怎么努力了?为什么平时一点儿也没看出来?”
路深这一口气拖得极长,枪林弹雨似的连连发问,每一个字都正中凌时心口,他自己反倒越说越来气,连胃里的兴风作浪都压不住满腔的怒火。
凌时捂着半张脸,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可路深这不明摆着在对他公开处刑吗?就这么喜欢看别人手足无措的样子吗?要是没皮没脸没心没肺,有些话早就说出口了!还用自己在这里犯别扭吗!
“看不出来就算了!”凌时的心情触底反弹,当然,并不是弹回了高兴的一面,反而剑走偏锋地叛逆了一把,彻底豁出去了。
路深:“......”
凌时闷闷不乐地将他往屋里送了半步:“吃你的药去,我走了。”
“哎......”路深的手不自觉地往前伸,怅然若失,岂料下一秒,凌时又不服气地回过身来将他抱住,比在酒吧还要放肆,直接用搂的。
身体自然是比嘴巴诚实多了。
路深当即怔住,所有的严词厉色都败下阵来,放任凌时这么不吵不闹还略带小孩子脾气地抱着自己,抬起手来摸着他的后脑勺:“笨......”
又聋又瞎的明明是你。
路深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似笑非笑地贴着他的耳朵说:“快勒死人了。”
凌时哪里受得起他这么温言细语,稍稍松了些气力,趁着抱在一起看不见对方的脸,表白的话都送到嘴边了,然而张直树突然掀开屋门闯了进来,要死要活地叫道:“路深!你他妈能不能接个电话......”
“话”字还没说明白,张直树以为自己眼花:“卧槽,你再怎么自暴自弃也不用去揩人家小鲜肉的油吧!”
凌时猛地跳脱开来,这半路翻车的滋味重重地压在了心上,让人觉得委屈。
未等凌时编出什么蹩脚的借口,路深倒是大方地倚在一边,颇为不屑道:“抱一下就揩油了?那你张大经纪人揩的油还少么?”
张直树真想一脚踹上去,又怕大半夜扰民被抓,只能忍着火气先将门关上:“别扯这些没用的!照片视频什么情况!你的微博又是什么情况!你他妈做事之前能不能先知会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