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聚光灯唰地亮起,将舞台照得煞白,人群陆续涌了上来。
凌时用臂力勉强支撑着他悬挂在半空,魏巍和谭风急忙伸出手来施加一个向上的力,凌时的膝盖被挤压得难受,连忙制止,自己小心翼翼地在底下腾挪起来。
林想被凌时推出去差点摔了个脸着地,好不容易翻滚几圈逃过一劫,立刻赶回来泪汪汪地守着凌时,半点忙也帮不上,念经似的叫起来:“你你你没事吧?”
“别问了……”凌时被吵得半边头大,此时杨新鲜已经健步如飞地跃上了舞台,对旁边袖手旁观的工作人员厉声喝道:“还不赶紧把人拉上来!”
工作人员蹲守在边缘,无从下手,为难道:“好像被卡住了……”
凌时的指缝渗出的血正沿着手背上的青筋流淌,他无暇顾忌,另一条腿迅速找准一个借力的踩踏点,绷紧浑身的肌肉一使劲,将卡住的膝盖硬生生拔了出来。
“呃……”凌时感到骨头被刮蹭了一下,痛楚径直钻进了心里。
“快快!可以拉了!”魏巍最先吆喝起来,众人赶紧七手八脚地搭了上来,将凌时这个倒霉孩子从坑里拽了上来,都不敢用力跑跳,生怕再震塌了哪块地。
杨新鲜揪紧的心总算松懈下来,她可不想第一天和这孩子相处就闹出什么危及人身安全的事来,她下意识地将目光从凌时身上移到了这一处塌陷的地方——边缘的玻璃看似参差不齐,可从截面上看,两指厚的玻璃裂口竟然格外平整,就像用什么切割过,而台下这些纵横交错的钢条也排列不均,部分稀疏、部分密集,极不合常理,应该不是什么偷工减料……
杨新鲜再一抬头,数不清的行列里点缀着各式各样的灯具,掉下来的偏偏是一个小红圈正上方的那盏……她的眸子里很快蒙上了一层翳。
凌时的掌心被玻璃划了一条口子,好在不深,没到削肉露骨的程度,他在旁人的帮助下从地上站了起来,右腿的膝盖还火烧似的痛。
“谢谢,谢谢……”凌时赶紧向身边施以援手的人道谢,脑子里一团浆糊,暂时只能机械地重复着同样的话,杨新鲜叫来小吴将凌时架回了休息室。
天降横祸让舞台破了一个洞,现场不得不临时施工,中止了所有节目的彩排。
电视台的后勤部主任闻讯赶来,弄清状况后就将所有负责的人骂了个狗血淋头,见杨新鲜还守在一旁,匆忙走上前去:“哎哟,杨经纪千万别生气啊,都是我们的员工粗心大意,没发现舞台上存在这么大的安全隐患,结果出了意外,给您和您的人添了麻烦,实在对不住,不知道小时弟弟现在是什么情况啊?”
“陈主任,不是我杨新鲜故意来找茬儿,贵台是地方卫视的翘楚,不差钱也不差名气,办晚会也办了十几年了,不至于装个灯架、搭个台子还这么不专业,可别被有心人利用了。”
陈主任的脸色颇为难堪,扭过头对助理道:“赶紧让下面的人把嘴巴封严实了,谁都不准把这次彩排事故泄露出去!”
助理应声而去,众人一时噤如寒蝉,闷着脑袋忙前忙后,生怕赶不上晚上的正式直播。陈主任又腆着脸地凑到杨新鲜跟前,说:“杨经纪说得有道理,可是每天进出演播厅的人太多了,就算有什么猫腻,我们也很难办啊。”
杨新鲜将胳膊抱在胸前,露出一个不寻常的笑:“倒也是,天天叫着防火防盗也防不住呢,何况是这种鱼龙混杂的时候。陈主任放心,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善意地提个醒,毕竟真要出了什么事,自然有比主任您更着急上火的人……哦对,贵台台长是我们董事长的老相识,两家这么多年的交情摆在这儿,希望你们能做得更好。”
话音一落,杨新鲜转身离去,陈主任脸色泛白,笑得比哭还难看。
休息室。
凌时的手已被妥善地包扎起来,众人正商议着送医院的事,凌时没有吭声。
撩起裤管来,膝盖已呈青紫色,往上几寸的位置还有些泛红,往下便是跌落的时候脚踝被轻微扭到,凌时趁着无人注意,将裤腿扯了回去将伤势掩住。
杨新鲜推门而入,众人即刻安静了,总监逮住了提问的机会,道:“杨经纪回来得正好,把凌时送去医院之后还能回来参加晚上的演出吗?”
杨新鲜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绕道去凌时身边坐下:“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凌时晃了晃手上的绷带:“还行。”
杨新鲜微微颔首,抬起头来对总监说:“暂时不去医院,演出照常,你们先去忙吧。”
众人闻言各自散去,唯有小吴还在化妆台边整理他心肝宝贝似的医药箱,凌时手上的伤也全靠这个箱子里的东西得以及时处理——凌时忽然打心眼里觉得,凡事都一惊一乍、防患于未然的小吴还挺睿智的,至少每天能扛这么多东西,也算勇气可嘉。
“小吴,我有点渴。”凌时提了一句,小吴立刻欢欣鼓舞地将保温杯递了过去。
林想还死皮赖脸地留在这里,将自己的经纪人和助理都忘到天涯海角去了,杨新鲜瞥了他一眼:“你还在这儿干什么?”
林想坐在旋转椅上不安分地左右扭动起来:“时哥救了我,我还没谢谢他呢!”
噗……
凌时听见“时哥”这个称呼险些一口水喝进肺里,呛得喉咙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