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奉点了一堆人陪他们喝酒聊天,似乎对先前焦纵拒绝他关于接小九出去聊天喝茶的事情并未放在心上。
但小九这会儿正在陪旁人。
出乎预料的是,贾奉今天什么也没说,甚至相当好脾气地称可以理解。而后便随他的狐朋狗友进了屋。
焦纵盯着他的背影,眉心微蹙。
贾奉很安稳,比头一回低调多了。
众人叫了一堆酒菜,每个人怀里都有一个小倌陪着,跟前还坐着一个会抚琴的男倌给他们抚琴助兴。
酒色之中,言笑晏晏。
贾奉是户部尚书的庶出之子,交的朋友自然大多也是家里不受宠的,傅文曾经也不例外。
傅文也曾是个不学无术的官家子,却不怎么守本分,总是闹出幺蛾子,贾奉跟在他身边,虽也不学无术,但有他做对比,倒将他显得安分得多。
但两三年前不知傅文受了什么刺激,不仅突然安分守己了,还趁着那年科举考了个功名回来,傅大人便也开始时不时提点他一二。可傅文虽考取了功名,却没有入朝为官。
与傅文共处了十年来,贾奉也不知道傅文究竟是个什么心思。从前他尚且能够看透傅文的心思,如今却是不大懂了。但这不妨碍他调侃他。
他给傅文斟了杯酒,“傅兄怎么兴致缺缺,莫非这里头没有你喜欢的那个?”
傅文由他斟酒调侃,没说话。
“其实傅兄也不必遮掩,你的心思我都看出来了。”贾奉一句话,狐朋狗友们立马摆出洗耳恭听的样子,可他却是抻长了脖子到傅文耳边道:“你是不是喜欢杜芳朔?”
傅文稳如泰山,没否认也没有承认。
贾奉眉梢微扬,面上露了几分轻佻之色:“杜芳朔虽然不小了,但脸倒是长得不错,你若是真看上了,倒是也能跟他玩玩。”
“贾三少,酒喝多了就少喝点。”
贾奉大笑,满脸张扬的猥琐:“傅兄,我当你是自己人才这么说的。你每回来总要多看两眼杜芳朔,还以为没人会注意到是不是?要我说,除非你今后再也不来,否则你这心思迟早被人察觉。”他说着喝了口酒,还咂吧咂吧嘴道:“不过我看那杜芳朔倒是未必看得上你,你也不必把心思放在一个龟奴身上,难得这两年傅大人对你颇具期望。”
傅文酒水未动,但笑容淡了许多:“也难得昭阳公主对你青眼有加。”
贾奉满脸春风。但大约是他最近真的聪明了,知道要将旁人的话多思虑几层,便琢磨出了傅文话里的嘲讽之意,便又顿时黑了脸。
傅文站起来,连招呼都没有,便离开了这里。
桃园里总是很热闹,人声鼎沸,各个笑意盎然。可这盎然笑意仿佛一层浓雾,将里面的孤独、寂寥全都包裹起来。明明伸手就能拨开浓雾,却没人愿意将真实摊开,继续躲藏在自欺欺人的浓雾之外。
傅文拉开门,一脚踏出去。
他来桃园不是因为觉得自己孤独寂寞,只是如此更方便摸贾奉的底。但今后他也不打算再与贾奉走太近了,恐怕会无端给对方送去拿捏他的把柄。
他余光扫了眼楼下,正好与焦纵的视线对上。看焦纵的样子,可能他已经盯着这间屋子许久了。
正好,他也想跟焦纵聊聊。
焦纵是想知道贾奉打的是什么主意,但也没想一直盯着对方,只是偶尔扫一眼,没想到又跟傅文对上了。
而后,他便瞧着傅文一步一步向他走来。
楼底下是有客座休息的,且不止一处。这里人也多,各有各的玩乐,也没人会去注意别人。
傅文到焦纵身边坐下,看着他手边的一壶茶和一盘未动分毫的点心,自己拿了只杯子,又给自己倒了杯茶。他只尝了一小口,茶味清涓细腻,茶香留齿颇久,竟是意外的好喝。
“这是什么茶?”他率先开了口。
“傅公子若是喜欢,我叫人给傅公子送些来。”焦纵如此道,但这到底是什么茶,他也不知道。这里的管事给他喝什么,他就喝什么。
“多谢。”傅文又为自己斟茶一杯,略略弯腰,用压低了对方也能听见的声音道:“贾奉和昭阳公主有牵扯。”
贾奉和昭阳公主有牵扯,跟他有什么关系?
“昭阳公主与六殿下关系不错。”
六殿下还小,尚未娶妻生子,是以仍在宫中。而为杜芳朔撑腰的也是宫里的人。莫非六殿下就是为他撑腰的人?
不对劲。
傅文又说:“京里有传言说,当年桃园能在短短一年时间便于此立足,靠的是二殿下的支持。”
“我怎么不知道二殿下这么支持我。”
说是这么说,但焦纵已经开始琢磨
如果说给杜芳朔撑腰的是二殿下,那倒是也能说得通。但二殿下和六殿下虽明面上兄友弟恭,实际上也是各自防备、各自算计。
如今六殿下的人常常往二殿下的地盘里跑,也不知道对方打的什么如意算盘。说不定杜芳朔的死,就是六殿下的手笔。但二殿下也奇怪,他来这儿一个多月了,还没见过对方。
“不过,傅大人为何与我说这些?我做的是桃色生意,傅大人若是有心,不如常来光顾桃园的生意啊。”
傅文恍若未闻,道:“多谢杜老板的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