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文态度温和,不卑不亢:“是。”
他原本只是想来看看焦纵,没想到桃园里面竟然出了事,更没想到挑错的竟然是皇帝。他原本已经准备了,但已有人看见了他,还将他叫了进来,他也只好进来。
焦纵眉心微蹙,瞥了眼傅文,没说什么。
“你来得巧。”皇帝深情款款地望着焦纵,道:“芳朔养的这群孩子犯了错,朕本想代他动手,他却要亲手送他们一程。你也来看看。”
“草民遵旨。”
又须臾,有人与皇帝道:“启禀皇上,□□都已准备好了。”
皇帝挥挥手:“芳朔,你听见了。”
焦纵朝他微微弯腰,表示自己知道了。他挺直了身板,走到房门口,望着挤在房间里众人,道:“诸位,对不住,无端让你们受了这个罪。下辈子投胎投个好人家,别重蹈这辈子的覆辙。
“话不多说。我虽愧为你们的爹,但此刻,就让我来送你们最后一程吧。往后余生,你们别来找我。”
他说罢往后退了退,扭头冲安排□□的人道:“这位大人,你这□□的量能炸到他们灰都不剩吗?”
“……能。”
“那就劳烦您,点□□吧。”
于是,对方点燃了□□的引子。
为了旁人的安全,这□□的引子被安排到了三丈开外,皇帝则坐的更远些。
引子点燃了,又迅速蔓延到房门口。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瞪大了眼睛盯着那间房。这□□数量极大,一旦炸开,绝无生还可能,甚至是尸骨无存。
眼见着□□炸了,焦纵默然吩咐:“十三!”
房间“嘣”的一声开炸,又接连炸了好几声,整间屋子都炸得飞了起来。所有的东西都被炸得粉碎,更遑论人。
可没人看见,在爆炸声响起的前一瞬有一只袋子在屋子里出现了,它瞬间张大了又瞬间缩小。而后随着爆炸的冲击力,这只袋子被炸到飞起,又落到地上。
正巧,那沾了灰烬的布袋子掉在了傅文的脚边。
傅文没动。
巨大的声响震得地面都颤了颤。
皇帝看着眼前这个被炸碎了的屋子,又看了眼落在傅文脚边的袋子,道:“你这袋子倒是结实。”
“可能它是隔壁屋子里的吧。”焦纵随口敷衍,又说:“既然它这么坚强,皇上可以准许草民将这袋子留下为他们做衣冠冢吗?毕竟或许袋子上沾了他们的骨灰。”
“呵,准。”
焦纵谢恩后垂眉低眼地走过去,但傅文已经弯腰将东西拾起来。他伸手接过,抬眼的瞬间不小心看见了傅文嘴边的笑意。他一愣,这个笑与傅文平时的笑不太一样,多了份调笑之意。但在皇帝眼皮子底下,他也没停留,瞬间与傅文拉开了距离。
一切归尘。
皇帝笑起来,似乎心情非常好:“既然桃园已经消失,芳朔,你便随朕回宫吧。”
“草民还有最后一个请求。”
“说。”皇帝不悦地皱眉。
“没有人的桃园便不该存在这世上,请皇上恩准草民一把火将桃园烧了。不过桃园里尚有不少值钱的东西,付之火场难免太过浪费,不如将其整理出来填充国库。”焦纵微顿,道:“另外,草民想尽快立好衣冠冢。请皇上恩准!”
因为那些小倌们死得灰都不剩的好心情少了几分,皇帝面无表情地打量着焦纵,似乎在审视他。但他既然能逼焦纵杀了这些小倌,就不怕他逃跑:“准了。”
他道:“明日上午,朕叫人来接你。”
“谢皇上。”焦纵规规矩矩给他拜了个礼。
皇帝莫名地哽着一口气,出不来下不去。他总觉得被他逼得亲手杀了那些小倌的焦纵并没有难过、痛苦、悲伤,反倒轻松多了。但他在焦纵的脸上又实在看不出什么,只好暂且抛却这种想法,反正再有两天焦纵就得进宫了。
他摆驾回宫。
而后,他又扫了眼纹丝不动的傅文:“傅文,你要在这儿陪芳朔吗?”
傅文恭恭敬敬作一揖:“杜先生身体不适,恐怕一个人忙不过来。”
皇帝脸色一黑,但不知想到了什么,到底是一声不吱地走了。
焦纵也扫了眼傅文,目光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