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嗯。”小护士匆匆点了两下头,跟着同伴上了救护车。
萧惩目送救护车走远,用拇指肚蹭蹭脸颊,垂眸见又沾下来一点儿血,肉疼地说:“我去,亏我是在救你,要不要这么狠,挠死我了。”
说着,他走向停靠在花坛边的一辆黑色BMX自行车,抓过车把长腿一跨,一个三百六十度回旋轻松骑下六层台阶,蹬起踏板就要追着救护车走。
这时,身穿银灰色西装的青年出现在他车前,一手握住车把,拦住了他的去路。
“百米,天台,跳楼。”朝歌淡淡地说:“疯狗发疯,名不虚传。”
“夜半、三更、墨镜。”萧惩似笑非笑:“逼王装逼,也名不虚传。”
“你——”朝歌五指一紧,差点儿把萧惩的坐骑给捏烂。他忍下这口气,没有被墨镜遮住的下半张脸上露出瘆人的微笑,语气却没怎么变,还是淡淡地,“别追了。沈局下令,这件案子你不用再管,他会另派人接手。”
“派谁?你吗?”萧惩上下打量着朝歌,笑道:“除非沈三水的脑子瓦塔了,否则他该知道,我才是调查这件案子的最佳人选。所以——让开!”
“让你撤出是沈局的意思。”朝歌说,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
萧惩敛起笑,语气重了几分:“你刚才应该看到了,我救了一名自焚者,这是第一次案发以来唯一一次有人生还。我现在要去医院追查案情,你最好别挡道。”
“救人有救人的功劳,特情局一向赏罚分明,自然不会亏了你。”奔驰的后车门打开,沈三水从车上走下来。他身高与萧惩相当,看年龄应该也比萧惩大不了多少,身上却没有如萧惩那般的少年气,身材修长,五官俊朗,眉眼深邃,一条深灰色领带将他衬得越发成熟睿智。
萧惩眼光一亮,朝对方一招手,喊道:“水哥!”略显不满地抱怨着,“既然你本尊在这儿,干嘛还让这小子拿着鸡毛当令箭,过来挤兑我。”
“沈局。”朝歌与沈三水目光相对,随后松开了萧惩的车把,退到一侧。
“我看你刚才也没少挤兑他嘛。”沈三水笑着说,他腰杆挺拔,肩背却不魁梧,不像个军人,倒像是文质彬彬的书生。笑了笑,他像长辈一样语重心长地问:“萧惩,你还记得当初进入特情局时,你的宣誓词吗?”
“……”萧惩一愣,有点儿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笑嘻嘻说:“记得啊,不就是‘一切行动听指挥’嘛——成,这件案子我不管就不管。但是水哥,你都说了赏罚分明,这次我救了人,该有的奖金、奖状、表扬通告啊什么的都来点儿——对了,我的转正申请报告已经交上去了,你可要记得给我批。”
“少了谁的奖金也不能少了你的。”沈三水微笑着答应,看萧惩的眼神就像在看自家的倒霉孩子,注视了他片刻,说:“这几天你一直忙着查案,也累了,加上临近毕业,你学校里事也多。局里决定放你两周假,等你办完离校手续之后再回来上班,如何?”
“真的假的啊水哥,这么好!”萧惩一下乐了,脸也不觉得疼了。得了便宜还卖乖,又跟沈三水提了很多要求,一一得到满意答复之后才悠哉悠哉骑着他的小破车往宿舍走了。
结果呢,这一等就是两周。等来等去,没有等到转正的通知不说,却等来了解雇通知。至于奖金,他更是一毛钱都没见着。
想当初沈三水明明答应的好好的,现在却无缘无故地把他给炒了。萧惩百思不得解,更无法胸不闷气不短地吃下这口闷亏。
大礼堂的舞台上,毕业晚会正在进行,萧惩起身把外套往肩膀上一甩,趁着灯光正暗,悄悄从后排过道溜了出去。
钟楼上那口巨大石钟的指针正指到夜间九点一刻。
夜色中,霓虹下,一名穿着黑色T恤的男生动作轻快地蹬着小轮车,冲出学校大门,往位于经十路长安大街永生胡同的“联邦通讯特殊案情及情报人员办事局”而去。
墨蓝色的夜空中,乌云自远处而来,层层叠叠,正朝着当空的一轮皎月慢慢靠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