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擅刑讯?”
寂静无声的客厅四周拉上了厚重窗帘, 连灯光都调到了最暗的级别,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在晦暗不明的光线下显得愈发高深,脸部轮廓阴影鲜明,方魁只用余光觑了一眼便不敢再看。他无法从那张完美如雕刻般的脸上判断出陛下的情绪,但和当初在虚拟集市上看到的眼含温柔的男人绝不同。
“禀陛下, 属下是特殊机型咨询者, 擅长深入催眠和刑讯逼供。”
昔日高傲的影帝尽量谦卑的跪伏在地毯上,不敢表现出丝毫不敬,如果被狗仔拍到放出去, 准能闹个人设崩塌的惊天大浪。可惜现在天人惶惶不可终日, 天契人天天精神紧绷,哪还有人关心什么偶像崇拜。
方魁自己完全不觉得羞辱, 天契人对天契皇天生便有敬畏, 这和林以术对他的术型系统的信任一样是“真理”般的存在。跪陛下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谁会认为吃饭喝水也是羞辱?
他第一次在祁阳省虚拟集市上跟林以术接触的时候,就隐晦的向对方表示过:我是非常罕见的咨询者机型,本身也很擅长刑讯,如果陛下有什么想挖的信息或者像针对的人,在下一定效劳。那时候林以术根本懒得跟他废话,要挖什么信息他不知道用记录提取吗?至于刑讯逼供,那种丧心病狂的事情怎么能做, 没当场把你销毁了是我还在忌惮兰斯洛特好吗!
方魁作为咨询者最擅长察言观色,当即就明白了陛下的嫌弃, 这些日子以来也没到跟前自讨没趣, 倒捡了条命。
不过今天看起来有些不一样, 陛下破天荒的召见了他,而在这间屋子里……方魁纹丝不动的扫瞄到角落处安置着的半米立方的铁笼子,里面塞着个人。
由于笼子太小,那人被塞得满满当当,手脚不协调的扭曲着,软组织和皮肤上都是挫伤淤青。外表上看没有破裂流血的伤口,但方魁根本不会错认为这是手下留情,那人体内好几处骨头都碎成了渣,极有可能是陛下不想“闻出”血腥味的方程式。
那人满头白发狼狈不堪,哪怕昏迷状态也在不时抽搐,正是昨天还威风凛凛指挥冉遗鱼作战的祀水教皇白永川。白永川早年是教堂牧师,后来一路高升被人敬仰爱戴,攻破湛国皇城之后声势更是达到了顶峰,成为天星的无冕之王。
哪怕是他最狼狈的娈童丑闻时期都没有这么凄凉过,年过花甲的老人被剥离身上遮羞的衣物,像即将待宰的畜生一样随意塞在笼子里,身上尽是虐打的痕迹。联系到昨天战场上的那件大事,方魁心想,看来是要领差事了?
果然,确认了他的功能之后天契皇随手指向笼子的方向:“剥离冉遗的方法。”
方魁不敢对那个凄惨的老人表示出丝毫同情,事实上他对对方也没有同情:“是,陛下,必不辱使命。”他不确定陛下是想要看着他刑讯还是让他把人带下去问完了再拿回来?毕竟陛下看起来不喜欢血的分子式,而逼供这事儿难免要弄出点血来。还有这人能用什么程度的刑,死了要不要紧?
沙发后方突然传来细微的布料摩擦声响和低吟,像是某个即将梦醒的人在无意识伸展肢体。方魁眼睁睁“看”着陛下的表情由惊变喜,不耐烦的冲他摆手,他连忙拎了笼子快步溜出客厅,悄无声息的合了门。
刚出门就感觉到一双眼睛冷不丁的打量着自己,方魁警惕的扭头看去,顿时缩了缩脖子:“兰斯洛特阁下。”惊慌了一瞬间后他又慢慢直起了脊背,有意无意的展示着自己手里的笼子,“我先走了,您忙。”说到底你不过是个被陛下厌弃了的看门狗,如果我能办好陛下的差事,以后说不得你还得给我问好呢!
兰斯洛特冷眼看着他神态表情的转变,再压抑着兴奋离去,心中冷笑不已。他也是术型,还是比林以术更高级的术型,他早就演算出了冉遗入体的下场。就算你方魁的审讯技巧再厉害,如何能逼问出一个本就无解的答案?古时候被迁怒处死太医难道还少了吗。
昏迷了一天一夜的顾影悠悠转醒,双眼聚焦之后就看见林以术紧张无比的脸,他想笑,没多少力气执行这个动作最后只扯了下嘴角,配合上紧皱的眉头看起来倒像是碰到伤口的痛咧。
林以术顿时更紧张了,手足无措的想抱人又怕碰到伤口——其实顾影身上没有伤口,他伤在精神域里,从外表上看甚至更容光焕发了,原本熬白了的几根头发都变回了黑色,皮肤紧致水润,林以术莫名由衷年轻了三岁的荒谬感。
地球人有种说法叫回光返照,情况和顾影现在十分类似,林以术慌张且恐惧,偏偏还不敢把猜测说出来,委屈的牵住了顾影的小指:“为什么不让我进去?”
顾影封闭了精神域,林以术便没办法带着小金进去给神交疗伤,他也不敢硬闯,这时候的顾影就像一只勉强粘合在一起的碎玻璃杯,一阵风都能再次摧毁。
“我自有办法。”才两句话的功夫,顾影看起来更年轻了,也能自己撑着沙发床坐起来,甚至伸了个懒腰,一副刚睡醒精气神十足的模样。
这样子让林以术也奇了怪了,回光返照顶多几分钟,交代交代遗言可以,哪能像他这样下山打虎的模样。林以术不禁心存侥幸:“冉遗没进去?”
顾影耸耸肩:“进来了,不过我早就有二胎的经验,不过是多放一个进来,还是个治疗系的垃圾,里面两个小霸王还能让它翻了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