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李霁是在宫中给皇帝问安时,正巧听到了八百里加急的侍卫带回的话,说太子身中剧毒,随行太医束手无策,不可劳顿颠簸,只能加急遣御医前去。
李霁听此消息,当场就提出要亲自带着御医和护卫军前去支援皇兄。他与太子从小交好,皇帝也乐得看他们兄弟和睦,便允了他的请求,让他即刻前去 。
西南最后一个驿站,距离帝都虽还尚远,但在千里良驹面前,也不过是几个时辰的事。他将队伍远远的甩在后面,自己快马加鞭赶到驿站。
在昏暗萧瑟的官道上,看到那个由远及近的青色人影时,一瞬间,恍惚似曾相识。待他停马驻足看清那人面目,他本就加速的心跳,更是激荡不已。虽然,很多年过去了,但那眉尾带痣,盈润清透的桃花眼。这天下,依然没有比那更好看的眉目了。
看着他自称“贫道”恭敬的说出自己的名字时,他也微笑如水的回应他“在下李霁”。
太子喝过药后晕沉了一会,正准备撑着身子起来时,突然房门被打开,他的三弟宁王李霁出现在他面前。扶起他的身子:“皇兄别动,你身上有伤,好好躺着”。
他动作轻柔的给太子拿着枕头垫在背后。脸上显露的神情满是关切。
太子好奇的问他:“你怎么来了?”
李霁皱着眉头:“我进宫给父皇问安,知道你在此受伤的消息,哪还坐的住,便快马加鞭的先赶来了。御医和护卫都被我甩在了后面”。
接着他又一脸愤慨:“那可恶的匈奴人,我非将他扒皮抽筋了不可!”。
太子神情也跟着严肃起来,大梁与匈奴人鏖战多年,南境这几年刚刚安慰下来,北境那边更是一直不太平。
“这匈奴此来是有目的,还是押回朝中,交给父王和朝臣们定夺吧”。
李霁今年十七岁,弱冠不到,却已长身玉立,整日药汤子不断,虽然平日温润清雅,却并不显羸弱。这般疏阔男儿,将来该有怎样一番作为呢?他这些年一直养在宫中,虽然宁王府早已建成,可他依然喜欢日日都往宫中跑,给皇帝皇后请安,一派天伦和乐,与太子也是兄友弟恭。早些年,太子与皇后也曾对他多有忌惮猜疑。
这十几年观察下来,他倒真像不记前事,不关心朝政,不亲近朝中权贵。
看来,他真的无心皇权,只安心做个闲散王爷了?
“对了小霁,你现在已经在外建府,是个正儿八经的王爷了,可以上朝听政”。
李霁奇怪的看着他的皇兄:“皇兄莫不是在取笑臣弟?臣弟文武全缺,去了朝堂只怕是除了出洋相给朝臣们逗乐子外,更是去给皇家丢脸的”。
太子被他这番自谦的话给逗笑了:“胡说,你堂堂正正上了玉碟的王爷,谁敢拿你取乐”。
李霁也跟着笑了起来:“那些个老头们,个个谏功了得,监督意识超强,臣弟这般的,还不得被他们的嘴炮给打死!”
他将下滑的被子重新给太子掖好,单纯温润的看着他:“朝中有父皇坐镇,又有皇兄帮着分担,臣弟乐得当个闲情逸致的王爷。”
太子笑着责备他 “男儿自在四方,怎可这般好逸恶劳?你呀,呵呵……”
看来,他是真的安于现状,无心权位。
李霁与太子谈话之余,被甩尾的护卫和御医们的都赶到了。五六个御医围着太子把了一圈的脉。望闻问切了半天。最后都不得不称赞乾云子医术高明。如此剧毒,两幅药下去便起死回生。
救活太子,跟乾云子一点关系没有,明明是肖玉炼的丹药好使。
次日,太子动身回京,车马随行,浩浩荡荡。
乾云子原本是舒舒服服坐在宽敞马车上闭目养神的,可那宁王李霁不知是着了什么道,往他的马车里钻进钻出的好几次,不是说要感谢他救太子的恩情,就是说他车里的茶香,喝了还想再喝,他是前脚刚闭眼,后脚李霁又掀帘子进来了。
现在是入冬时节,身处西南时,还未觉得冷,这一进入京城,才觉得身上衣服穿少了。好不容易窝在马车里能有点暖和气,全叫李霁给来来回回搅和没了。
乾云子面无表情的看着坐他对面的李霁,一脸笑容可掬的望着自己。这小子抽风呢吧!
刚开始乾云子还好脸相迎亲自给他斟茶,现在是歪在一边不伺候了!
李霁自己给自己倒着茶,喝茶还不忘盯着乾云子,弄的乾云子一阵发毛,实在忍不了:“我说殿下,您要是想喝茶,这有茶叶,您拿自己车上让佣人给您泡,贫道不善茶艺,泡出的茶,味道不好”。
这茶乾云子喝了两三杯,没品出有什么特别的,也就解渴罢了,用得着三番五次的要来喝吗?还喝的满面春风,堪比琼浆玉液!
李霁放下手中茶杯,看着青衣白帽的乾云子:“道长亲手泡的茶,味道自然不一般”
嗯?乾云子心里嘀咕,他打小十指不沾阳春水,没干一天活,喝茶不懂泡茶更不会,宁王竟然觉得好喝?
乾云子好奇的问他:“怎么不一般?”
“嗯……”李霁死死的盯着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最后说出一句差点被乾云子给一掌拍死的话:
“道长如此佳人,泡的茶也自然有国色天香之味”。
“轰”的一声,马车在众目睽睽之下四分五裂,士兵们还以为又是匈奴人来袭,弓都架好了,却只见一脸笑容的宁王,和气急败坏的乾云子道长。
太子急忙从另一辆马车上下来,而乾云子话也不说的一甩拂尘,施展轻功飞到队伍前头,骑到一匹马上,与肖玉和白松共同并行。
李霁好笑的望着他的背影:看来是真生气了。
太子莫名的问李霁:“你跟道长说什么了?怎惹他如此气愤?”
李霁苦笑一声:“冤枉啊皇兄,我什么都没说,就夸他茶泡的好,人生的美~”
“你…你!…”太子顿觉语塞。指着宁王“你”了半天,真不知该怎么说他。
这乾云子确实生的英俊非凡,仙人姿态。可毕竟堂堂七尺男儿,竟被一个少年郎给调戏了。怪不得要发作一通。
乾云子回头看了看后面华贵的马车,气的他暗自咬牙,自己这般年纪,天生爹娘生养的好相貌,竟然被那小子拿来调笑,还害得他天寒地冻的坐在马上喝凉风!
肖玉也唠叨着:“这京城可真冷,一点不比西南宜人”。
一说到这,白松突然想到他师傅:
“这一入冬,年关就到了,师傅前些日子还来信说要回西南陪大伙过年的”,这孩子,顿时满脸哀戚:“可惜,师傅回来,咱们都不在……”。
肖玉看他这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就发愁。这孩子动不动哭鼻子的性格是遗传了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