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璐的大学选在了海上市,是人都明白那是谁的地盘,锦凤放心不下,挥金如土直接在中海市置下产业也跟了过去。
又是一番血雨腥风,至于谁胜谁负,那又是不可预估。
陈震与赵构打交道的机会也越来越多。
这日,赵构一袭风衣顶着寒风终于敲响了陈震家的门。
“你是?”开门的女人穿着围裙,长发束着,容貌素雅,看着端庄大方。
“赵构,是陈震的朋友。”赵构解释道。
“哦,是你呀,欢迎欢迎。”女人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递上一双拖鞋,向着屋内喊道:“当家的,来客人了。”
“谁呀,谁呀?好不容易才放个假还不让我安生。”陈震一边喊着从里屋走出来,穿着双拖鞋,短裤衬衫,身上还爬着一个精瘦的小孩子,小孩勾着他的脖子死死不放活像一个小猴子。
“靠!是你。”陈震一声怒喝,身子一抖,小猴子立刻落地,陈震朝着正在换鞋的赵构猛地一脚踹了过来,劲风直接冲破空气,呼啸而出。
赵构从容地侧身躲开,抬头道:“在这,你确定?”
言下之意,这是你家,真打起来,砸得七零八落,反正我不吃亏。
陈震不屑地撇了撇嘴:“进来吧。”
女人笑笑:“好,你们慢慢聊,我去做饭。”
赵构换好鞋,拎着黑色塑料袋走进客厅。
屋子占地不小,空间宽敞,客厅里装修得简约素雅,地上四处摆着小男孩的玩具,平添几分家庭的温馨。
赵构坐在了餐桌上,从塑料袋里拿出一瓶红酒。
陈震似是有些满意,舔了舔舌头道:“算你识相,来这一趟还记得带好酒,是哪一年的拉菲?”
赵构看了看日期道:“是——,今年的。这是我在你们楼下小卖部的买的。”
他很坦诚,当然,他的坦诚惹怒了某人。
他只能继续坦诚:“这是店里最贵的酒了。”
陈震无语扶额,良久才问道:“你来我这到底干什么啊?”
“吃饭。”赵构依旧言简意赅。
那语气就好像是久别重逢的挚友,理所当然地要蹭一顿饭一般。
陈震被他说得浑身一震,时光荏苒,好像有什么东西还是没变。
壹
“哈士奇和狼,房屋的破坏者与丛林的杀手,这两者与自身的环境都是格格不入。”
高中英语课,黑板上有个新词:unbearable。
老师问:“谁知道它的意思?”
一人举手说:“难以接受的。”
老师摇头:“这是难以忍受的。两者是有区别的。谁来造个句?”
男男女女的视线自然地看向同一个座位,老师见无人举手,只好说:“好吧,陈震,你来吧。”
那座位上坐着个男生,一头精神的板寸,眼镜片净如湖水,闪烁着睿智的光芒。
他站起来说:“The most unbearable loneliness is the lack of true friendship.”
老师鼓掌说:“非常好!看看人家陈震同学,已经能造这么复杂的句子了。”
男孩扶了扶眼镜淡然地纠正道:“老师,这不是我造的,是尼采说的。”
师生皆静,微风暂止。
只有一阵轻微的呼噜声打乱这本属于他的高光时刻。
就在他的身后,一个男孩俯首沉睡着,健壮的身躯蜷缩成一团,看起来充满力量。
汗水在鼻尖上渐渐褪去,化成颗粒。
他把头枕在左手上,右手插在外套的口袋里,摩挲着一把新买的□□。
The most unbearable loneliness is the lack of true friendship.
最难忍受的孤独莫过于缺少真正的友谊。
——尼采
大家读书时大概都有相同的经历,总有那么个人,他的光彩占据了全校90%人的视线,剩下的10%里,9.9%都不过是不喜欢学习罢了。
还有0.1%,是个叫赵构的男生。
此人不知学习为何物,有坏学生在学习间余偶尔打架,赵构则单纯为了称霸来到学校。
赵构不喜欢上课,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头枕着左手,右手插在外套的口袋里,摩挲着自己的□□。
他发育很好,长得很高大,但是成绩和他四肢的发达程度成反比,差的一塌糊涂,还是办公室的常客,各科老师都头疼不已。
江湖人送外号“孤狼”,陈震称之为“哈士奇。”
陈震和赵构在同一座小城市长大,两家相隔不过一两条街,却如同相隔了一两个世界。
陈震三年级在家穿着小西装练小提琴时,妈妈拿着鸡毛掸子站在一旁。远处的楼顶,穿着破烂衬衫的赵构熟练地用一根钩子偷别人家的香肠。
陈震六年级在游泳馆参加游泳比赛时,赵构摸了一包爸爸的烟,躲到楼道里悄悄地抽上了一口,咳嗽声回响在楼道里。
陈震六年级在家写毛笔字时,赵构正在路口烟雾缭绕的录像厅里看着陈浩南的《古惑仔》。陈震写完三千字累哭了。赵构正走出录像厅,热血沸腾,想搞到一把刀。
哈士奇和狼都幻想着走出环境,然后扬名立万。
而那时的人们还很简单,以至于陈震与赵构这样的两个人竟也能走进同一个学校。
高中开学第一天,班上的科任老师们慕名前来探望陈震,说是探望,实是为了自己学科的奥赛进行争抢,陈震被老师们包围着,他享受着这种被环绕的感觉,像是一匹走出荒野的孤狼被人仰慕,这些年的辛苦并不白费。
坐他后排的趴桌大睡的赵构很是不满,在他看来,这更像是一次示威,身为孤狼他怎么能没点气场。
“嘭”的一声,陈震一拍桌子站起身,走出教室。
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临离开教室时,陈震,赵构两人对视一眼。
一齐”呸!”了一声。
赵构转身向着刚来的英语老师说:“对不起老师,真的不行,我还得学物理奥赛,没有再多的时间了。”
英语老师沮丧地离去,路过校门口,看见了正抽烟的赵构,头发有淡淡的黄色。
正好心烦,走过去道:“你把烟给我掐了。有个学生样子吗?”
陈震头也不抬,说:“你谁啊?管得着我吗?”
英语老师没遇到过这样的学生,呆立原地,觉得今天不走运,撞了邪。
陈震不理他,转头叼着烟走向正巡逻的教导主任,拉起他的手,郑重地握了一下,教导主任也傻了眼。
他说:“你好,我是这个学校最新的老大。”
教导主任险些肺被气炸了,然而那样的年月里,公立学校想要开除学生难如登天,处罚陈震他更是毫不理会,只能听之任之。
那天英语老师气急败坏,心想这种学生可别在我班上,上课一看,陈震还真是他班上的,只能苦笑。
很久之后,同学聚会英语老师兜兜转转写了一封信寄给了陈震。
彼时,陈震在监狱里给他写了封回信,内容不清楚。
英语老师的回信一封,末尾问:“现在怎么样?”
不知何故,若干年后陈震才寄回一张照片,照片里,陈震一袭风衣,脸上有一道疤痕,已经满是沧桑。
贰
哈士奇与孤狼,这两人都有些或多或少的孤独,但陈震对自己的孤独是无所谓的,对他来说,不过是鹤立鸡群而已。
鸡群里的赵构则有些介意,自己毕竟是老大,怎么能没点人气。
他一直寻找在山头插上大王旗的机会,无奈学校里毕竟以成绩论英雄,英雄一直属于陈震这样的人,赵构这个自成一派的校霸只能一直当一只哈士奇。
直到一次社会实践课。
这次学校组织是植树,大客车把十三班全班拉过去的时候已经迟了,属于他们班的树苗还在,但是工具已经被分完了。
陈震身为十三班班长立刻去交涉,班主任让他去找教导主任,教导主任让他去找其他班借,陈震只能挨个去求别班班长,可是工具本来就缺,现在工具都在同学手上了哪有还回去的道理?
求了一圈,根本没人理睬,全班没精打采地看着路边的树苗。
陈震走向十四班的班长,那男生嘻嘻哈哈地笑着:“谁让你们来迟了,没办法嘛,等我们种完了给你们用吧……”
等他们种完,天都黑了,陈震还想再说话,只听见“嘭”的一声,一个土块正砸在了男生的脸上,土块碎开,男生满脸黄灰,狼狈不堪。
十四班的男生面面相觑,只见一个高大的男生站在了陈震身后,衣服脏兮兮的,双眼却冷冷地盯着他们。
十四班一个男生骂骂咧咧地拿着铁锹就要冲过来,赵构抢先一拳砸在了他的鼻梁上,血光四溅。
那男生被吓得仰天倒在地上,十四班的男生一起围了上来,“噌”的一声,赵构弹出□□刃。
教导主任跑过来,心乱如麻,坏了,要完蛋了。
谁知场上一片寂静,只见十几个十四班男生不知所措地站在一个高大男生的对面,竟然不敢说话。
赵构手里拿着一把展开的□□,对面的一个男生满脸是血,赵构手中刀刃泛着寒光,死死地与他们对视,说:“把工具都还来。”
陈震这个班长呆呆地站在远处,什么也没做,嘟囔了一句:“A wild Wolf.”
十四班的人交出十二份工具,赵构对陈震使了个眼色,陈震立刻搬起来。
两个人开始一个班一个班地收工具,赵构负责拿刀威慑,陈震负责收。
十三班全班四十个人,赵构带着陈震收回来六十七套工具。
赵构一战成名。
陈震与赵构的交集也渐渐多了起来,赵构时常外出,央求陈震放过自己。
赵构在课堂上没精打采,但是一但脱离了课堂,他就成了老大,别人口中的赵哥,经常率领自己的小弟们到处游荡。
帮派能建立起来主要靠的还是武力,年级里最能打的就是他了,因为他是跆拳道红黑带,但是他的实力已经到达了黑带了,没考黑带据说是因为嫌麻烦。
年级里所有小帮派的小头目见到他也得叫他一声赵哥,因为没人打得过他。
不过陈震对这种由武力建立起来的类似黑社会的组织向来不屑,所以他没有加入他们,也从来不叫他赵哥,当时班级男生中只有他叫他赵构。
当然,赵构好像一点都不介意,反而特别想要陈震加进他的帮派。
叁
高中老师好像都特别喜欢将优生和差生安排坐在一起。
当时的陈震正暗恋班里的一个女生,此女名唤袁洁,成绩不错,比他差点。
陈震一心想和人家强强联手,学习之余,还能升华一下纯洁友谊。
但是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倒霉,竟然和赵构成了同桌。
每天上课,赵构要么睡觉,要么就看漫画,要么就不停地给陈震洗脑,让他加进他的帮派。
陈震着实是不堪其扰,问他:“是不是我加入你们你就不再打扰我上课”
赵构答应了,于是陈震在被逼无奈的情况下加入了“黑社会”。
果然,赵构没有再烦过陈震了,上课他就自己干自己的。
赵构有了陈震以后不想天天去办公室,开始跟陈震借作业抄了。
陈震宁死不屈,直接拒绝,因为他认为不抄作业是身为学生最基本的守则。
但是在赵构答应了每天给他买一瓶饮料后。
“好吧。”他答应了,反正不是自己抄。
如果说,教女生如何解题是一件加分项的话,陈震觉得借男生作业抄也能拉进彼此的感情,特别是里面还有利益关系的时候。
赵构开始每天放学都抱着篮球问陈震去不去打球。
虽然被拒绝了很多次,但他还是死皮赖脸的每天问。
陈震看着远处的球场,那是他从小没去过但是一直羡慕的地方。
“可我不会打篮球。”他说。
“我教你。”赵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