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胤天并没立即开口说话,似乎在整理思绪,好一会儿才说道:“我跟你在幼儿园的时候就认识,后来你喜欢上滑板,七岁的时候入选少儿……”
“停,这点我知道。”自己的基本信息,陆离意外记着,只是细节忘记了。
“你不是失忆了吗?”这话是韩开问的。
“我只是间歇性失忆,我还记得我爸,记得旭尧哥。”说起苻旭尧,陆离想着什么时候得去见他一面才成,也不知道他们现在还是不是朋友。
“你说你记得苻旭尧?”秦胤天的心情很复杂,记得爸爸就算了,为什么还记得苻旭尧?
“嗯,我还记得当时领完奖后,还约了旭尧哥吃饭;旭尧哥说要介绍他一个好朋友给我认识,说从小在一个保温箱出来的哥们……”
“啷当!”
秦胤天手上的勺子掉下来,在汤碗里溅出一片汤水,秦胤天震惊看着陆离,细看的话,甚至能看到他的手在微微发抖;可惜,正说的兴起的陆离跟听的入迷的韩开都没发现秦胤天这点小异样。
“我去洗下手。”
秦胤天留下一句话,起身往洗手间走去。
冰冷的水拍在脸上,秦胤天抬起头,镜子里面的人双眼一片赤红,隐隐能看到水光,也不知道是水还是泪。
“……还我小离……还我小离……”
“……你不配成为小离的爱人……”
“……离离……他没了……没了……”
悲痛、绝望的嘶吼声在秦胤天脑海响起,被白布盖上的青年仿佛又出现在眼前,那个就这样躺着,一动不动,明明那么爱笑,他却再也看不到,明明就在身边,天地间却再也寻他不着。
“……啊……”
“砰!”
若大的玻璃镜突然破裂,把站在前面的秦胤天切割成一片又一片,血顺着镜缝流下来,秦胤天觉得自己的灵魂仿佛被撕碎。
“他去洗手间怎么这么久?”陆离向洗手间方向看看了,他们都吃完了。
韩开起身:“我去看看吧!”
秦胤天刚才离开时他瞄了一眼,感觉不太对劲。
“回来了。”韩开才迈出脚步,就看秦胤天走来,人看起来没什么,手滚血了。
“这是怎么了?你去打了一架?”秦胤天手上的血虽然被洗去了,指骼间却还在冒血丝,陆离眉头紧拧,脸色很不愉快:“你喜欢打架这习惯就不能改改?”
脱口而出,众人皆一愣。
“不知为何,感觉就这样,说不定我睡一觉就能恢复记忆也说不定。”陆离耸耸肩,笑了。
韩开翻个白眼,他还以为陆离恢复记忆了。
秦胤天手偏了偏,避过陆离的目光:“刚才在洗手间不小心摔了一跤,被擦伤了。”
“找服务员先拿点药来擦吧!”陆离看不得他手的血迹直往外冒,看着糟心。
“嗯!”秦胤天应了声,坐回陆离身边;乖顺的样子让韩开侧目,去一躺厕所人格都变了?
陆离让服务员找来药,给秦胤天简单处理一下才离开。陆离跟韩开先走,秦胤天买单,直接移动支付。
收银员:“先生,你刷多五万块了。”
秦胤天:“给你们买镜子!”
收银员:“?”
“要命,是谁打烂镜子,这可是订做的,至少二万起。”餐厅领班气呼呼往柜台走来。
收银员:“我想我知道是谁?钱已经收了。”
……
陆离从浴室出来意外没看到非离,反而看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这:“你要回来睡?”
秦胤天:“我们是夫夫。”
陆离带着湿答答的头发爬上床:“我们聊聊!”
他们在法律上是夫夫,记忆上秦胤天虽然陌生,但情感上还是有波动的,至少目前为止,陆离看到秦胤天受伤心里会不痛快。
“你说。”秦胤天把风吹机拿过来,开着暖风给陆离吹头发,熟练的动作不像第一次做。
“先从咱们为什么闹矛盾开始。”报道挺多的,陆离目前持保留意见。
头顶的手僵硬一下,接着响起秦胤天低沉、淳厚的声音:“你以为我出轨,小离,我没有。”
把吹风机放到一旁,秦胤天从背后抱住陆离,头埋在他颈间,感受着鼻间熟悉的气息。
“那我失踪这一个月,你有找我吗”陆离对这点很疑惑。
“我们当时吵得太凶了,你说暂时不想看到我,要冷静一下。”秦胤天闭起来,想起那晚激烈的争吵,还是心有余悸。
“说不让你找就不找?”从第一天见面,陆离就没觉得秦胤天是这么听话的人。
是啊,为什么不找他?他在外面受了什么苦,自己却一无所知,包括他为什么会受伤?昨天见陆离时,秦胤天问他:“一个月时间,够了吗?”
给你一个月的冷静时间够了吗?够了是不是就可以回家了?
“你说,我再让人跟着你,你会永远消失在我面前。”当秦胤天听到陆离用痛恨的目光对着自己说出这句话时,秦胤天爆裂的情绪涌上来,他用尽所有的抑制力才没做出伤害陆离的事,所以这一个月来,不但是陆离要冷静,他也要。
“呵呵,挺听话的嘛!”陆离拍拍秦胤天的脑瓜:“可昨天你是什么态度?”
说来说去,陆离还是忘不了昨天秦胤天的态度,小气的很,被宠爱长大的陆离一丁点气都受不了,哪怕他失忆了,他也觉得,全世界的人都能凶他,就这人不行。
其实在陆离回帝都那天,秦胤天就知道了;开始他以为陆离会回来,可等了一天,等到陆离被抓到警局的消息;他跑过去找陆离时,内心很煎熬,他既想见陆离,又害怕,怕陆离会说出什么他受不了的话,他爱陆离太久,哪怕只是一道目光,都能把他凌迟,于是只能冷着脸,这样即使陆离说出再难听的话,他也能把表情收敛好。
秦胤天倒坦白:“我怕你骂我,所以就强撑。”
陆离:“!”
他为什么觉得现在的秦胤天像只可怜的家养大狗,而他陆离是可恶的主人?
陆离想了想,问:“你那些绯闻呢?”
“假的,以前你从不在意,我也不管。”
这解释听起来倒可信,不过陆离还是有点不痛快,毕竟他们已经成婚,这些流言这样窜是怎么一回事?他特别没脸好吗?
“解释一下吧!”陆离觉得这样最好。
“好,你说的都好。”秦胤天很开心,从五年前开始,他就不再在意他的绯闻,秦胤天无数次想听到陆离这话,却一次次失望。
还有一点,陆离觉得很重要:“我为什么退役了?报道说我是结婚才退的,我觉得有点假。”
这个问题问出来后,陆离没立即听到秦胤天的回答,滑板对于陆离来说很重要;秦胤天又如何不知?他的退役肯定不简单。
“你腰部受伤了。”
简单的一句话,让本来坐得好好陆离猛然转身,差点把秦胤天掀下地:“你说什么?”
陆离惊讶回头,不可置信。
按秦胤天的说法,在五年前,在一次练习中,陆离空翻的时候不小心从高空摔下来,伤到腰椎,后来虽然治好,却再也不能上场。
陆离心情很乱,后面有关非离的问题反倒被遗忘了,趴在床上,陆离把自己埋在枕头上,眼眶憋的发红。
他不是七年后的陆离,他的记忆在七年前,他刚拿完大满贯,正是意气风发之前;陆离有点不太明白,失忆为什么不忘得一干二净,反而在十六岁那年戛然而止。
陆离心情纷乱,秦胤天反而平静,而平静的背后是他昨晚在书房呆一晚的结果。
他覆下身,在陆离脑袋上轻吻一下,蓦然想起今天吃饭时陆离说的话,你俯下身,紧紧抱住:小离,是不是你?
随即一想,是不是又怎么样?只要是小离就好,现在既然离离已经失忆了,就那永远别想起来吧!小离就是要开开心心的。
陆离抱进怀中,秦胤天想:看,他们现在多美好。
陆离第二天起来眼睛还有点发红,他昨晚很晚才睡,在做自己的心里建设,既然改变不了受伤的结果,他只能接受;现在最重的是怎么让洛河战队重回陆地滑板界巅峰。
秦胤天说他受伤后就把洛河的管理权交出去了,这么多年一直不肯去面对;陆离听后,既对自己恨铁不成钢,又隐隐高兴,或许这次失忆也是好事,至少他重燃对洛河责任。
洛河俱乐部离秦家有四十分钟的车,出门时秦胤天要送陆离,陆离拒绝了,早上高峰期,他觉得还是坐地铁快。
拿着秦胤天给的地址,陆离来到洛河俱乐部;洛河俱乐部座落郊区,占地很大,有自己的训练场地,训练场地旁边就是宿舍,林立几幢别墅看上去很萧条,冷冷清清的,户外场地没人在训练。
陆离白皙的脸顿时冷起来,他跟他爸的气质很相像,不笑的时候,如寒玉般,冰冷而清澈。
大铁门‘咿呀’一声被推开,要是晚上过来,更以为是个鬼屋。
陆离本能往里走,临近第一间屋子时,陆离看到路牌写着室内训练室,站在外面依然能听到声音。
陆离推门进去,首先见到的就是一位年龄看起来十七八岁左右,身着黑色的嘻哈服,头上绑着一块头巾,看到陆离进来时,瞳孔突然变大。
“你来干什么?”
一声大吼,少年猛然窜到陆离面前,双拳紧攥,双眼赤红,恨恨瞪着陆离,看着就像随时与陆离开战。
“你来做什么?”
少年再次大吼,陆离有点反应不过来,他失忆了,记忆中虽然记得洛河,却在细节上忘得一干二净,人固然也不记得了。
“谢哲俊,你在干什么?”一名长相颇为出色的男子跑过来,拉住就要扑到陆离身上被称为谢哲俊的少年。
“你问我在做什么?他还有脸来吗?”谢哲俊指着陆离,双眼直冒火。
“这是他的俱乐部,他为什么不可以来?”拉住谢哲俊的男人很眼熟。
陆离张张嘴:“于子皓?”
于子皓,现年二十五岁,原洛河俱乐部副队长,现任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