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毕,拿起信便匆匆离去。
丞相张承瑞,已奉诏命接待完巳国使节,早早便来到内廷觐见,与行色匆匆的李知打了个照面。
张承瑞问道:“李公公何事如此慌张?”
李知对张成瑞打了个千道:“张大人呐,太子小祖宗不见了,我这赶着去禀奏皇上啊。”
张承瑞乃皇上揣摩国事的心腹,李知直言并不避讳,张承瑞闻言便匆匆同李知觐见。
正红朱漆的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题着“永合殿”三个大字,殿内罗纱轻摆,内屏上雕刻着绚烂的海棠花,宫女太监服侍完皇帝简翱更衣,便见到匆忙到来的两人,都纷纷退了去。
二人礼毕,李知便把信递给皇上,边窥探皇上的脸色边道:
“陛下,太子不见了,只留下了一封信。”
简翱闻言脸色大变,拿过信拆阅,李知张承瑞二人看着皇上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心中不免忐忑。皇上虽然身为一国之君,但子嗣却只有一位,自从皇后薨逝,再未充实过后宫,也未有这想法,对太子极为重视。
简翱阅完,将信甩给二人,自己一阵心头绞痛,七窍生烟。
“你们看看,这是要活活气死朕!”
二人拿信来阅,简翱又忽一拍案,怒火中烧,厉声喝道:
“东宫的人都是吃白饭的吗!两个大活人都看不住!朕要他们有什么用!统统拉去砍了!”
惊的二人心头一颤。
张承瑞忙道:“陛下息怒,臣未有不从陛下之意,一来,兹事体大,太过声张怕有居心叵测之人,二来,太子殿下信中说勿要责罚东宫侍卫,臣以为不能不罚,但太子年纪尚小,又重情重义,并不知事态严重,如若重罚东宫侍卫必对太子心身有所创伤,臣斗胆相言,忘陛下三思。”
张承瑞曾辅佐过简云兮读书,对这位储君的脾性颇有了解,虽有时弄鬼掉猴,但所行却澄如明镜,不同流俗。
李知也连忙上前附议安抚:“陛下保重龙体,勿要气坏了身子,太子殿下想要亲身体验民事民情,不因身为天潢贵胄只知贪图享乐,这未尝不是件好事啊,历代各国又有几位储君,小小年纪便有如此觉悟啊,陛下小时候不也喜爱游历?不是也抱有同样的想法么,走的多了,看的多了,陛下更圣明了,这不才有了更加繁荣昌盛的大明国吗。”
两人左一言右一语,看着皇上渐渐平复的表情,心里也稍稍放松。
简翱沉思不言,看着屏风上的海棠,想起昔日女子娉娉袅袅笑颜如花,邂逅相遇,青扬婉兮。不禁沉声叹吟:“人面解语乎相映,只留棠花笑风中。”
二人闻言便知,皇上又在思念已薨的皇后,不禁感慨,身处富贵皇权,只相倾一人,天下又有几人能做到,入骨情思也莫过于此。
简翱又一声长叹:“你们又不是不知,朕为何不让云兮出宫。”
这世间的人事人理哪是呆在这深宫就能明白的,他简翱又怎会不懂这个道理,但一代帝皇也出之于母,心中也有所怕,人间八苦,最怕离别,这种痛他不想活着再体会一次。
二人并未做声,却心如明镜。
简翱缓声:“你们说的对,朕方才气的糊涂。天地君亲师,这些侍卫也有父有母,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每人杖责二十,李知,你去吩咐。”
李知俯礼:“奴才这就去办。”
又对张承瑞吩咐:“霖贞,你秘密传令秦长缨,让他带人速将太子寻回。”
“陛下,臣还有一事禀报。”
一番插曲结束,张承瑞并未忘记来意。
“臣以遵旨与巳国签订了十年休战协议,但巳国使节来意却是想同我国结盟,臣回绝了,特来禀报陛下,恕臣先行之罪。”
简翱回问:“霖贞,你何罪之有?”继续道“巳国弹丸之地,满目苍夷却狼子野心,年年侵犯。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朕只是不想苦了边境的百姓,霖贞,你懂朕心,朕又何尝不信你呢?不必说了,传令去吧。”
是的,他张承瑞知君心,知皇上不会怪罪于他。言之易,行却难。纵然皇上这种话说过千千万万,纵然每次都能深得他心,也纵然都因皇上所行。文死谏,武死战,他只有一心为国,鞠躬尽瘁,以此为报。
张承瑞跪礼铿锵有力道:“谢陛下,臣定不负陛下之意!”
语毕,便退下行事。
简翱仰天长叹。皇后在生下云兮不久后便薨逝了,云兮从小到大都假手于人,家事,国事,天下事,自己唯独没有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云兮的生活都按照自己想之所想,行之所行,却从未问过他自己的意愿。悄然恍悟云兮也年已十三,早已不是牙牙学语的孩童。自己也以满鬓白发,又能活多久呢?岁月不饶人,知子莫若父,而他都不知。
简翱叹息,摇头自语:“是要多陪陪他了。”
一番风波,时辰不早。
简翱吩咐:“备驾,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