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潮生正在办公室里听洛阳说他们抓人的经过,老马进来:叶队,陈诺都招了。案发当天晚上他去过齐红丽家。他去的时候齐红丽已经死了,他害怕,怕警察怀疑他,没敢报警就走了。临走前拿走了齐红丽的一个日记本。至于齐红丽的地下室,他是真的不知道。
洛阳皱眉,就是张硕那群人要的什么账本?
对。老马倒了杯水,喘口气,那本子在他家,我已经叫人带着他去拿了。
叶潮生皱眉,他之前为什么一直不说?
老马走到叶潮生旁边,压低声音,我怎么感觉他像是被分局的人给吓着了陈诺说他本来拿走那日记也是鬼迷心窍,拿回去以后死人的东西他又嫌晦气也没动过。后来没想到分局找到他,硬说是他杀了齐红丽,他反而死也不敢承认自己去过齐红丽家了。直到我告诉他凶手被抓着了,他才跟我说实话。对了,分局的人也问他,从齐红丽家拿没拿过东西。
洛阳听出些不对劲:分局的人这么问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们事先还知道齐红丽家有什么?
叶潮生拍拍洛阳:这个先放下不管它。你们抓回来的这几个人,抓紧时间审出来。非法拘禁可大可小,他们也没动手打陈诺,我们关不了这群人太久。
几个人说话间,蒋欢带着一对夫妇进来,哎,你们在这办公室里有没有看到一条红色围巾?
叶潮生回头,不满地在桌上叩了两下:蒋欢,作为你的领导,我不反对你学雷锋,但你能不能分清你的主副业?
蒋欢到底是个女孩儿,当这一群人的面被领导骂,面皮上过不去,眼眶一下就红了:叶队,对不起。我没想到今晚上又抓了人回来我就去
女孩子眼眶都红了,叶潮生还能再说什么,索性挥挥手叫她该干啥干啥去。
老马闺女比蒋欢也就小个几岁,不忍心,走过去拍拍她的肩,安慰她:咱们今晚上事多,不能怪叶队着急,你快把人送走吧。工作要紧,别的事你先放一放。再说咱们办公室这么忙,都是资料,你把人往里带多不合适?
蒋欢抽了下鼻子,点点头:我知道了马老,我这就带他们出去。
她说完话一回头,才发现那对夫妇正站在贴了受害者资料的软木板前看什么。蒋欢快步走过去,不好意思,这边都是我们案卷资料,按理不应该给人看的。你围巾找到了,我带你们出去吧?
那妇人却不理她,指着其中一张照片,指尖颤颤巍巍,这个,是不是红丫?她大名叫什么来着?齐
妇人询问地看向丈夫。
她丈夫略一思索:齐红丽?
蒋欢奇道:你们认识她?
妇人转过身,点头:我们跟她家隔了条马路。孩子丢了以前,经常在家门口玩,我都托她妈帮我看着。
蒋欢不料受害者同他们还有这层渊源,只是人都死了。她没往心里去,只想着赶紧把他们送出去。
☆、寄居蟹 四十二
唐小池气呼呼地从审讯室出来,啪地把文件夹拍桌子上,小汪,帮我查查这个张硕,我倒要看看这个孙子到底肚子里装了什么鬼!
小汪嘴里叼着牛奶盒的吸管,拿起那文件夹,含糊不清地问:他不开口啊?
唐小池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我感觉他们一定有事。
怎么说?小汪把文件夹摊在显示屏前,一行行读过去,心不在焉。
这么说吧,咱们这不是一般地方,普通的事情也轮不到我们管。人进来了,一般就三种情况,一是确实不知道自己犯了啥事。这种人会一直不停地追问警察为啥抓他,同时列举一切有可能的原因,通常这种人一问他就说了,噼里啪啦啥都交代。因为他觉得跟自己没啥关系。唐小池拍他,哎你还有牛奶没?给我也来一盒,我快饿死了。
汪旭动动脚,从桌子底下踢出个箱子:自己拿。还有呢?
唐小池撕开吸管包装把吸管插进去,喝了一口,才说:还有就是陈诺那种,说有关系也不算大关系,他可能一开始有顾虑,不张口,后来顾虑没了,或者发现瞒不过去,也就交代了。
还有第三种人,唐小池放下牛奶瓶,正色道,他知道自己犯了啥事,也知道自己的事儿有多严重,但他不知道警察到底知道多少,或者他觉得警察还什么都不知道。这种人会一直跟警察兜圈子,试探你。这个张硕就是这种人,我觉得他身上绝对有大事。
汪旭点点头,指着屏幕,喏,这个张硕一身的案底。入室偷盗,猥亵妇女,聚众斗殴进派出所跟回家似的。
唐小池凑过来看了一眼,吐槽,派出所这案情经过也写得太潦草了。你再查查别的。诶,对了叶队呢?
小汪被他给问住了,可能进小办公室了吧?刚才还在这呢。
噢,唐小池点点头,拿着牛奶去敲小办公室的门。
叶潮生方才看了眼表,估摸着今晚上又得通宵,想给物业打个电话去帮他喂猫,这才发现自己的私人手机没在身上。
他推门进小办公室找。室内没开灯,就一台暖气亮着灯,嗡嗡地运行着。叶潮生还纳闷,他一整天就没进来,这暖气谁开的。
等他一开灯,真相大白。
许月披着那件从值班室借来以后就再也没回去的棉大衣,缩成一团趴在桌子上睡得昏天黑地。
一个疑问从叶潮生心里划过:许月怎么现在这么怕冷?
他身不由己地走过去,伸手撩开许月额前的碎发,探了一把温度。不热,还有点发凉,他这才放下心来。
许月被弄醒了,幽幽地睁开眼看清楚眼前的人,顿时清醒过来,我那会实在有点困,想借你地方眯一会,我这就走。
他说着就要站起来,被叶潮生一把按回凳子上,语气还有点凶,叫你回家,你怎么不回去?
许月舔了舔唇,他方才一说话,干燥的唇上立刻被扯出个口子,一舔满嘴血腥味:我想看看你们审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就想找个地方眯一会,顺便等你们回来。
许月小心翼翼地解释。
叶潮生抱着手靠在桌子边看着他,一脸严肃,你现在为什么这么怕冷?
许月被他问得一愣,过了几秒才勉强扯出个理由:这不是刚感冒了,怕再着凉
他在叶潮生的注视下讪讪地闭了嘴。
二十二个月,六百六十三天,一万五千九百一十二个小时。
它长到足以让叶潮生了解许月的一切爱好和表面,身体健康,喜欢冬泳,很少生病,对某些感冒药成分不耐受,也短到不够让叶潮生了解他的家庭,他的生活,他温和皮相下不愿被人知道的部分。
叶潮生盯着对方苍白的唇上渗出的鲜红血珠,一种隐秘而狂热的渴望突然从他身体深处的某个地方疯狂地滋长起来。
许月眼看着叶潮生英俊的脸一点点地靠近,放大。还不等他反应过来,他的下巴已经被人狠狠捏住,温热的夹着薄荷烟草的气息扑面而来,狠狠碾过他带着伤口的唇,进而攻城略地。
对方贪婪地汲取着他口腔中的一切津液,空气,和话语,像气势汹汹的敌方将领试图攻占一切可得的东西。
不像是接吻,更像是在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