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没有，”彭放扭过头，“我说你们夫妻生活有情趣，床头合床尾打；”他看了看窗外，“原竞这神经病找的什么破地方，他不知道北京空气不行吗，就不能找个靠海的风景胜地。。”

“看样子这段时间你过得挺享受啊还知道做顾客反馈，”顾青裴挑眉道，“话不要说的太满，哪天他真把你关到与世隔绝的什么桃花源，有你哭爹喊娘的。”

“………”彭放揉了揉太阳穴，“反正我和他是绝不可能了。至于你说的帮他追我，也趁早死了这心，我现在已经够麻烦了，不想再多个原立江或者原炀。”

“你自己想清楚就行，我谈不上要帮谁，也没这物转星移的通天能耐。我只是希望你别恨他，”顾青裴说，“他在这方面和原炀挺像的，你也别老怪他心思多，他心思再多，喜欢你的心总是纯粹的。他这次也是着急了，你别太怪他。”

“我如今没心思怪他了，我也不想再想起他。”彭放凉凉道，“我只想过回原来的，没有他的生活。”

顾青裴微微蹙着眉，沉默不语。

许久后，“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等我把事解决了，就离开北京。”彭放停了一下，轻声道，“骏綦打算交给别人帮我管，我退到幕后。”

“你要退休？”顾青裴问，“你想出去跳广场舞吗。”

“………”彭放翻了白眼，“我想出去学点儿新的东西。正好。。也可以忘掉一些旧的。”

“你觉得原竞能接受吗。”顾青裴无奈道。

“我不是依靠他能不能接受来生活的，”彭放苦笑，“他才二十，能有什么定性。我到了今天，在很多事上也难以做到坚持，因为时间越长越发现，坚持不一定是种好品德，很多选择无关对错，我也只是大众之泛，随波逐流。同理，原竞以后也会是这样，他目前热爱的，追逐的，总会随着时间慢慢消散，甚至改变更替。”

顾青裴想了想，低声道，“世事无常。有时候也莫把雾里看花当做釜底抽薪。不管怎么样，你觉得适合就最好。”

彭放靠进座椅，闭上了眼睛。

原竞这么一折腾，他也不能回聂卿那儿了，只是打了电话给他，说自己还是搬回自己家入住了。

聂卿在电话里很担忧，“你还好吧，他没对你怎么样吧？”

“没有，”彭放说，然后顿了很久，“聂卿。。跟你商量个事儿，关于找律师。。还是算了。原竞貌似快把股份拿回来了。”

“我们不是说好了吗？！”聂卿一听就急了，“是不是他威胁你了，我告诉你你真的不用担心。。”

“不是的，”彭放说，“是我不想再和他有其他的联系了。骏綦的事解决，我就打算离开的。”

“离开。。”聂卿愣住，“你要去哪儿？”

“暂时不知道。”彭放说，他是真的很迷茫，低声道，“去一个没有他的地方吧。”

聂卿不说话了。

彭放回骏綦，刚要进办公室，郑烨就一脸愤怒地突然窜出来，“彭总！那个妖女又来了！！”

“………”彭放下意识望了下四周，貌似没人听到她发疯，“哪个妖女？啊不是，太不尊重人了，哪个女的？”

“付晓云！”郑烨气鼓鼓地，“你这段时间不在，她几乎天天都来，是牛魔王给她开光了还是怎么地，大摇大摆蹬鼻子上脸，还把这里当她家了！”

“………还是叫妖女吧。”彭放皱了皱眉，“她现在在哪儿。”

郑烨指了指办公室的门，“in。”

彭放头疼，“你放她进去的？”

“因为她跟好多人说，说我们已经和她们签了合作，以后她要来，我们不能拦。有次我看不过和她吵了几句，她竟然说很快她就是这里的老板了？！”郑烨越说越气地盯着彭放，“彭总，这到底怎么回事啊！你要娶付晓云吗！这是商业联姻吗！我可以拒绝吗！”

“娶个毛线。”彭放被她的话激得咬了舌头，然后碎碎念，“让原竞娶她正好。”

说到这里，付晓云竟从里面出来了。她没有听到什么，所以表情还算稳定，朝彭放使个眼色，“彭总，找你找的不容易。今天有缘，有点事我们聊聊。”

“。。。进去坐。”彭放把她招呼坐着后偷偷对郑烨咬耳朵，“去拿茶水间最里层柜子的第六格的茶包。”

“？？”郑烨虚着声，“那不是利尿的吗？”

“就是要让她跑厕所。”彭放挑挑眉，“多拿点儿，记住没。”

“ok！”郑烨悄悄在背后和他击了个掌，跳着小兔步跑走了。

彭放正了正衣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过去，拿着自己的咖啡抿了口，“付小姐有什么急事儿，听说三天两头光临，我有点惶恐。”

“彭总不必与我装傻。”付晓云脸色一冷，直奔主题，“你让原竞那般与我作对，计划做的挺全。不过你也是够不要脸的，明明和原竞分了手，却还死赖着让他帮你。”

“我让他帮我什么了，”彭放轻笑，“我要对付你，根本不需要他帮我。是，我们已经分开了，但是他是怎么脑袋出了问题，一个屋子里你们间狗咬狗，那就是内部矛盾了，与我无关。”

“你知道他已经把施颖的股份还给你了吧。从我这里。”付晓云硬声道。

彭放手指微微动了一动，没说话。

“他竟然拿，不知道从哪儿查来的边角料威胁我。。”付晓云咬着牙，“你到底哪里值得他甘愿把自己搭进去也要与我作对！”

“不是他甘愿搭进去，是即使他不愿进去我也会把你们俩一起给收拾干净。”彭放无所谓道，“可能他比你稍微还有点儿良知，所以，提前觉悟了吧。”

付晓云对他的冷酷刻薄着实有些惊讶，一时有些愣住，“你们。。闹到这种地步了？”

“是，你如愿以偿。”彭放觉得自己已经可以平静的，说出这些曾经往他心上扎刀子的事，这真是个好兆头。“你和原竞怎么闹，那是你们的事，我只负责解决我的事，对付我该对付的人。”

“这么说，你一点都不爱他了？”付晓云蹙眉。

“爱？”彭放双眼空洞，失神地念道，“我们之间，什么也没有。”

这时门被猛烈砸开，屋内两人一惊，看到原竞浑身颤抖地跌了进来，眼圈血红地望着彭放。拼命地，用力地，呼吸。

身后还跟着聂卿，看起来还算平和，却也难掩紧张。

付晓云怔了一下，随即脸一扬，跑到原竞旁边扶住他，得意地看着彭放，“原竞，你刚刚都听到了吧，你听到自己在你的心上人心中，有多么的一文不值吧？亏你为了他还要和我闹。你保护他的时候，人家可从来没想过给你留情！”

原竞一挥手把付晓云甩到旁边，颤抖地咬着牙逼近彭放，眼泪不受控地顺流而下，声音嘶哑而战栗，“你刚刚说的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对不对！回答我对不对！！”

“都是真的！全都他妈是真的！你要我跟你说几遍你才会彻底死心！你对我纠缠到死的样子真让我反感你听明白了吗！！”彭放强忍着心脏生疼的刺激，说出来的话字字带血。原竞不承认，下意识偏着头，彭放就掰过他的下巴用力到掐出了血印，

“看着我！抬头我叫你看着我！”彭放的吼声在他耳边回荡刺穿，他只觉得整个脑袋被震的快要发疯，

“我不爱你了。”彭放声音冰冷，瞳仁血丝贲张，嘴唇发白，“听好了，我一点都不爱你了。”

我一点都不爱你了。。。

原竞目光呆滞地看着他布满阴霾又狰狞的面孔，突然抽了抽鼻子，强劲扒开彭放的手，用力把他推到地上，嘴角僵硬地抽搐，然后诡异地上扬，

“你不是我的彭放。。不是。。”原竞轻笑出声，一边笑一边摇头，整个身体失去了支点，“你不是。。你是谁啊。。为什么。。为什么在我的人的办公室。。你把他藏哪里去了。。”突然眼神一锐，揪着彭放的领子把他从地上拽起来，

“你把他藏哪儿去了。。说话！！他在哪里！你们把他藏哪儿去了！！”泪水模糊了他整张脸，所有的力气在下一瞬间消逝殆尽，他埋下头，低声哽咽，“你们把他藏哪里去了。。哪里。。”然后全身瘫软地坐到了地上。

彭放只觉眼前发黑，他甩了下头，紧紧地闭上眼睛，手指颤抖地，大力地摸着自己的脸，企图抚平所有的情绪，隐藏并带走他不该再留给原竞的东西。然后他笔直地挺着腰杆，一步一步，沉重，平稳，坚定地，走出了办公室。

聂卿默默地从头到尾注视着这一切，看到彭放出去，也连忙跟了上去。

付晓云完全被吓傻了。她脸色苍白地扶着桌子，看着原竞坐在地上埋着头尚在发抖的身体和闷在嗓子眼的哽咽抽噎。却一步都不敢上前。

聂卿跟在彭放的身后，“小放，你刚才做的很好，我本来还怕你应付不过来呢。”

彭放没有反应，僵硬笔直地往前走。

“就应该这样，早点把实话跟他讲清楚，我看他这回啊，估计是真死心了。”聂卿以为他是被原竞给吓到了，笑着继续安慰道，“这种人啊，就不应该给他留。。哎你怎么了！彭放！”

聂卿正说着，眼前坚挺的背影突然像被抽掉了骨头一样往下倒，聂卿赶忙接住他，然后他就发现彭放全身冰冷，正用手抱住他，然后就感到有什么滚烫的液体连续地，越来越多地砸在自己手上。

“聂卿。。聂卿。。”彭放把自己缩成一团儿，双手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胸，一会儿狠狠地打，一会儿像是要把自己勒死一样掐住脖子，“我难受。。我不舒服。。”

“是不是胃病犯了。。”聂卿抱着他帮他找药，“你别哭。。别哭。。”

“我好难受。。”彭放终于控制不住地大哭出声，手指抓着心脏所在位置，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这里疼。。这里好疼。。真的好疼。。”

“没事没事，你听我说没事。。”聂卿反应过来后眼睛也红了，他紧紧地抱着他，声音颤抖，“过段时间就不疼了。。真的。。我会帮你。。彭放让我帮你。。”

“为什么会这么疼啊。。怎么可以这么疼。。”彭放边哭边喊，脑中原竞刚才的神情一次次重播，“为什么。。原竞。。”他全身停止颤抖，软了下来，低着头，低声喃喃自语，“原竞。。。原竞。。”

聂卿的双手努力地想给他温暖，“彭放，我们走吧。。你说的对，我们离开吧。。我带你离开。。”

彭放抬起眼皮，手指死死地扣住他的胳膊，“越快越好。。。”

那天以后，原竞生了场大病。之所以说是大病，因为医生根本没查出病因，他却在床上躺了一个星期。

吴景兰急得几乎天天哭，给原立江哭完就给原炀哭，“你去看看你弟弟。。你去问问他吧。。他到底怎么了呀。。”

原炀也意识到严重性，抽了时间带着顾青裴一起回了家。

床上，原竞脸上没有血色，活脱脱像一具干尸。

顾青裴看着他，眼睛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