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有几个四仰八叉摊在地上的,皆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有人爽声笑道:“关老弟,你这都比下去八个了,难不成真要做一千?”
立刻有人跳出来,替关二郎鸣不平,“别引着关百夫说话,输了赖你!”
大伙一通笑。
东边原本是一座土丘,李曜愣是叫人削去了大半截,整成一片平坦的高地。
如今地面码上了土坯,平平整整,一棵杂草都没有,旁边放着许多木板和铁条。
“这是要建什么?”
李曜扳过他的脸,“保密。”
“呵!”叶凡惊奇,“侯爷对我还有秘密?”
李曜笑,“侯爷没有,总裁有。”
这话是叶凡常说的,起初李曜不喜欢他这样区分,后来听得多了,偶尔也会跟他开玩笑。
叶凡揪住他的耳朵,凶巴巴,“反了你。”
李曜顺手把人抱住,扛出了校场。
叶凡像只小布袋似的挂在他肩上,一路走一路踢打,笑声飘出很远。
坡上,白鹿和红枣在吃草。
天上,小小的飞船盘旋翻转,圆圆的船舱里坐着软软的团子和一脸无奈的小机器人。
窑洞外,梨花开了,一片雪白,与绿油油的面果交相辉映。
夏日正好。
***
叶凡和李曜进门的时候,刚好碰到榆树庄一个姓洪的媒人从家里出来。
叶凡第一反应就是给自己说亲的。
他也顾不上有外人在场,连忙捂住李曜的眼,“你没看见,你什么都没看见!”
李曜由着他,被他连拖带求着进了屋子。
叶二姐同于婶对视一眼,双双笑了。
媒人也跟着笑,“小郎君同侯爷当真是好。”
“侯爷仁厚,爱护我家小郎。”
“您家小郎心眼好,这命自然就好,有贵人相助呢!”媒人趁机说了许多吉祥话。
叶二姐把人送走,同于婶笑盈盈地回了院子。
屋内,李曜坐在扶手椅上,一手端着剑一手拿着帕子,慢慢地擦。
叶凡挪挪屁股,离他远了些。
看到叶二姐打窗前经过,叶凡暗搓搓探出头,一脸心虚,“阿姐,刚才那个媒婆……做什么来的?”
“给三娘提亲的,婶子没同意。”
“哦,原来是给三娘提亲呀!”叶凡拍拍胸口,故意说得很大声。
叶二姐掩着嘴笑笑,温声问:“晚饭可有想吃的?今日无事,我早些准备。”
“刚吃完午饭,还饱着。”叶凡摸摸肚皮,“不然蒸个团圆糕吧,好久不吃了。”
——在点菜的时候,他口中的“好久”差不多相当于三天。
叶二姐笑意更深,“侯爷呢?”
叶凡回头,笑嘻嘻,“侯爷呢?”
李曜收剑入鞘,眉眼间含着浅浅的笑,“团圆糕便可,有劳二姐。”
“不必客气。”叶二姐笑意温和。
叶凡扒着窗棂,小声说:“阿姐,再加个腌柳芽儿吧,还有榆钱饭,我记得二小昨日拿来一些。”
叶二姐点头,“好。”
“还有水葱,再不吃就蔫了,不如煎个鹅蛋。”
叶二姐压了压嘴角,轻笑着调侃:“不是说还饱着,怎么又想了这许多?”
叶凡嘿嘿一笑,实力甩锅,“这些都是侯爷想吃的,我帮他说了。”
叶二姐拿帕子打了下他脑门,含着笑意转身。
叶凡忍了忍,没忍住,再次开口,“我刚才看到关二哥了,他现在混成了小头目,手底下领着许多兵,可厉害了。”
叶二姐脚下一顿,紧了紧手中的帕子,声音极轻,“二郎哥……自然是厉害的。”
说完,便拿手拂起头顶的花枝,快步朝灶间走去。
叶凡看着满树洁白的槐花,长长地叹了口气,“三娘都有人说亲了,阿姐什么时候才能想通?”
李曜笑笑,“有人给于三娘说亲?”
“你没听见么,刚刚阿姐说的。”叶凡趴在被子上,扯着他的衣角玩。
“听见了。”
“那你还问。”
“我只是觉得,有热闹可看了。”
“欸?”
叶凡蹿起来,兴致勃勃。
李曜扬唇角,眉眼含笑。
不得不说,长安侯大人料事如神。
灶间的晚饭还没做成,“热闹”便急匆匆找上门了。
关五郎想来是把家里最大的一辆车子找来了,车板宽得连叶家的门都进不去。
车上摞着层层叠叠的东西,捆着麻绳,塞着茅草,足有一人多高。
关五郎生平第一次喊于三娘的名字——
“于淑然,出来!”
于三娘正和李五娘坐在台阶上缠线团,乍一听见又羞又气,“谁让你这么叫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