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祈峥又是痛心, 又是难过, 一面觉得都怪自己没在儿子的成长之中给他更多的关爱和指导, 一面又觉得经营家庭并不算成功的自己似乎也没有资格指摘儿子什么。
他忧心着,担心封长凤会在其中越陷越深而不自知,又担心自己说的太过, 反倒让儿子愈加意识到了太子在他心中的与众不同。
父子两人不算愉快的各自回了房……而方才被两人谈到的, 分明是受了伤却不知所踪的太子,则又化身蒙面山匪,愉快的再度潜入了钱府,去讹诈钱首总还欠的那三十万两银子了……
敲出不少好东西的蒙面山匪喜滋滋从钱府出来, 却不知道是怎么的忽而蹲在围墙之上打了个打喷嚏——莫不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等到回了桂魄别业, 听到廿九汇报说封长凤曾在院子里寻他,还与封祈峥发生了些小争执, 便不由地感到一些心虚,又有一些心疼。
而后脚下就仿佛不受控制一般,直接向着封长凤的院子去了。
廿九还有别的事情要汇报,正准备两步跟上, 却被唐元一拦。
顿时廿九便十分不明所以的看着唐元:“这……头儿,我还有事情没跟殿下汇报完……”
唐元拦着的手并未放下, 只淡淡扫了廿九一眼, 语气颇有些无奈,“殿下去找封公子, 你跟去作甚?又想陪戴姑娘去街市上采买了?”
想起陪戴千凝到街上游玩的恐怖经历, 廿九便直摇头, 然而却仍旧是十分不解,“但是……殿下去找封公子,我为何不能去汇报……”
唐元顿感有些无语,但毕竟是自己的手下,再蠢也得教会,于是耐着性子解释道,“殿下把封公子放在心中,很多时候自然是想单独相处的,懂了吗?”
瞧见廿九仍旧一脸不明所以的样子,唐元只得道:“你以为戴姑娘为何特意挑你陪她出门,不选别人?”
廿九皱了皱眉,沉吟半晌道:“莫不是……因为我没有遵医嘱好好服药?”
唐元用一言难尽的表情看着廿九,这家伙……该不会是注定要孤独终老了罢?
然而这种事,该如何教导或点拨?万能的唐侍卫头一次感到面对部下的时候,有些力不从心。
且不说此处,那厢李舜翊已摸到了封长凤院中,却发现他似乎是已经歇下了,早早熄了烛火。
李舜翊站在门口犹豫了半晌,终究还是没有推开房门。
他心中有所考量,有冲动,却也有犹豫。
如果他真要把封长凤拉进这张大网之中,是否又能真的负担起对他的责任?他是太子,未来的皇帝,一句“不负天下不负卿”,说来轻松,但若是做不到,又何苦去扰了对方原本平静的生活。
一门之隔,早早就熄了烛火的封长凤其实也并没有入睡。
分明已经开春,但这夜仿佛是格外的冷,他躺在床铺上辗转反侧,久久无法入眠。
两人一内一外,各怀心事,然而最终也是各自沉默在这漫漫长夜之中……毕竟,家产未回,太子之位不稳,旁的事情,再多想来也都是徒增些烦恼而已。
如此过了三日,四皇子李源汐仿佛是刚从美人梦里醒了过来,开始全城发帖,邀请盐官和盐商们同来桂魄别业议事。
关于太子遇刺昏迷的消息,已然是满城风雨,传的乱七八糟。
有的说太子其实已经死了,只是按着不敢发丧,甚至押送尸首的队伍已经出城,要把太子遗体送回京城里去。
有的说这本就是四皇子对太子下的手,他早就看这个皇兄不爽,如今抓到了机会,除之后快。
也有的说太子其实已经醒来,正运筹帷幄准备反击。
还有的说行刺其实是冲着四皇子来的,太子为他挡了个大灾,也许兄弟之间的关系会有所缓和。
但事实真相究竟如何,目前坐在桂魄别业里的这些盐商和盐官们,感觉自己应当是最清楚不过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