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盐御史顿时吓得一个腿软栽倒在地, 看着犹如鬼魅一般突然出现的四皇子与太子两人, 连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 你不是已经……已经……”
纵使他实在是不敢把那个“死”字说出口,但其意思其实也已经表达的淋漓尽致。
李舜翊闻言哂笑一声,帮他把话补完, “已经死了?”
巡盐御史这才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 立刻转趴为跪,恭恭敬敬的给两位殿下磕了个头,“臣,臣拜见两位殿下。”
跪姿倒是标准的很, 只是仍在瑟瑟发抖的双臂却叫人看了忍不住觉得好笑。
“哎呀, 御史大人怎么行此大礼。”李舜翊看向李源汐,似乎很是不解, “我听闻这次剿匪行动,多亏了御史大人出谋划策,才让四弟事先埋伏好了兵马,一举击破……哈哈, 可惜孤重伤在身,无法到现场一赏大人的英姿啊……”
巡盐御史连声称是, 脑袋紧紧地贴在自己手背上, 头都不敢抬一下。
钱炳坤缩在后面,尽量缩减着自己的存在感, 既不敢跟着跪下去, 更不敢转头就走, 只能把自己缩成一团。
然而李舜翊和李源汐似乎也并不打算难为他们的样子,甚至连多一个眼神都欠奉。
等到两人离去多时,巡盐御史仍旧跪在地上瑟瑟发抖,钱炳坤上前去扶巡盐御史,却摸到了一只仍旧在颤抖不止的胳膊。
“大人……”钱炳坤有些不明所以了,“不就是太子醒了而已,你在淮水城里斡旋这么多年,什么场面没有见过……”
巡盐御史的额角还挂着冷汗,然而看向钱炳坤的眼神却阴鸷冷冽,他的声音很是凶狠,眼神中却带着一股颤栗,问钱炳坤道:“钱首总,我且问问你,你觉得太子是什么时候醒的?”
钱炳坤一愣,一边把巡盐御史扶了起来,一边道:“难道不是刚……”
话一出口,他立刻意识到自己说的不可能了。
若太子是刚醒,怎么可能如此气定神闲的出现在此处?更何况之前满城乱飞的消息,全部都是太子病危,恐怕再也起不来……
想着钱炳坤的冷汗便爬满了后背。
尤其方才,两位殿下是一起出现的,但是却哪有不和或者是有矛盾的样子。
若这四皇子这次选择和太子站在一侧……钱炳坤惊恐的看了巡盐御史一眼,喉头滚动了一下,艰难道:“御,御史大人……我们还,还去赴宴吗?”
巡盐御史咬了咬牙,“不去,回头一个不敬之罪治下来,你如何辩驳?去!”
站起身掸了掸衣服上沾到的尘土,巡盐御史又冷不防想起踏进桂魄别业之时越过的那扇门——怪不得那时他总觉得那扇门仿佛是一张吃人的血盆大口……
然而纵使是鸿门之约,这趟却也不得不去了。
……
这已经自两位皇子前后来到淮水城,在桂魄别业举行的第三场宴席了。
上次太子遇刺的事情叫人记忆太过于深刻,于是众人甚至忍不住对这园子有些发憷。
而钱炳坤这更是心情复杂——毕竟这园子曾是他对封家胜利的象征,而如今地契却已经转手到了不知名的山匪手中。
更何况,他时至今日都还不知,那山匪的真实身份究竟是什么,儿子又为何竟然是从水匪船中被救出……
等到众人都按排好的位置坐定,菜肴一道道的端上来,但却全部都以碗碟盖住,竟然是叫人看不出盘中都是些什么菜色。
主座自然还是由太子端坐,只见他一掀衣摆坐下,目光在众人脸上逡巡了一圈,忽而悠悠然问道:“上次与众位一起吃宴……发生了什么,不知道众位是否还记得?”
此话一出,厅堂内顿时静得几乎可闻落针。
无人敢答话,甚至就连呼吸也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太子遇刺,无论怎么说都是一件大事,若真要追究起来,此地官员统统逃脱不了罪责。然而这次遇刺事件发生之后,四皇子却一力将整件事按下不表,甚至也没有往京城递消息的意思。
彼时众人都觉得只怕是四皇子想要瞒下这件事情,甚至有可能是盼着太子死了,登位之路上就少一个竞争对手,甚至有人猜测,四皇子早早便和二皇子达成了某些默契,此番才如此积极的抢了到淮水城来的差事。
然而现在……
见无人应答,李舜翊猛地一掌拍在桌上面,隐隐带着些内力,甚至将桌上的碗盘杯盏都震的晃动起来——“知州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