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温远颇不好意思地打断他:“我,我给礼物下了印记,只有我才拿得到……”
温应:“……”
苦命的温应想起来温远是个路痴,难得今日脑筋还额外动了动,记起温容韶刚吹了寒风。
他当下认命地一叹:“阿韶就不多走这趟了。思远陪阿韶在原地等我们,我同温远一起去。”
俞思南乖乖地答他:“嗯。”
四个弟子中,俞思南与温远都不是内门弟子。温远之所以姓温,是因为和俞思南一样拜了内门五代为师,恰好温远又无父无母,索性就改了温姓。
若是按师父辈分来排,俞思南跟温容韶还是同辈,可以叫温容韶一声“师弟”。但俞思南长一双狐狸眼睛,人也跟狐狸似的,不占这口头便宜,乖乖跟其他外门弟子一样叫他“小师叔”。
他小师叔面颊上一片绯红,俞思南见温容韶似乎腿有点发虚,伸手搀住了他。
俞思南问:“小师叔,你怎么样?”
温容韶没回答他,眉头紧锁,好像十分难受。
……他裹着灵力的一剑被温应挡下,想必当时就不怎么好受,只是未曾表现出来。这又被昆仑冷风结结实实宠幸一番,烧起来也正常。
俞思南沉吟半晌,再说:“不然我先陪小师叔回去吧。”
“不必……”温容韶呻|吟起来,“掌门师兄回来找不到人,会忧心的……你让我歇一会儿,回去找如倦师姐替我看一看就好了。”
俞思南也没有别的话可说了,让温容韶靠着自己,打量起北山路来。
这边已经是靠南的一边,冷风消停了许多,草木也生了出来。不周山其实十分壮阔,山路像一片叶上的叶脉,百转千回,曲折蜿蜒,顺着主路往上,最顶是世外丘。
名字取得好,可惜实在对不起“世外”二字——就是一个荒丘,枯死的梅花树都欠奉,临着北边的惊寒崖,一年四季风雪不断。
雪风夹着冰碴子,吹着人寒毛乍起。
俞思南瞅着瞅着,忽然看到那叶脉一般的小路口窜出个人影,他再一看,出声叫道:“阿且师侄!”
刚掏完鸟窝的温怀弋溜达了过去,手里捏着个鸟蛋,看向俞思南跟温容韶:“思南师叔,小叔。”
他小叔温容韶又打了个喷嚏,抬起头,别扭地应了声:“……嗯。”
是真别扭,温容韶看起来也不过比温怀弋大那么几岁,一声“小叔”活脱脱将他叫老了一大截。不过温怀弋倒不觉得有什么,反而惊讶地问:“小叔怎么了?”
俞思南回答他:“小师叔发了烧,大师兄陪温远下山取东西去了,叫我们在这儿等他。小师叔不肯先走,说大师兄回来总得看到个人,不然会担心的。”
“师兄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温怀弋往山下一看,只见遥遥一条路,半个人都没有。
为何俞思南管温怀弋叫“师侄”,却和温怀弋一样叫温应“师兄”——这倒并非是两人在胡乱排辈分,而是因为温应实在是七代弟子中的一朵奇葩。
他是最年长的七代弟子,可正常的七代弟子都应该和温怀弋的年龄不相上下,这样一对比,不仅温应活得像个六代弟子,温容韶也小得惊世骇俗——不过修仙之人活得久,同辈间相差百来岁的也有,这点虽出乎意料,但也在情理之中了。
温应的母亲还是少女的时候喜欢上一个散修,但那散修只是挂在殷家的一个外门弟子。彼时的温六代都还年轻,温家长辈怕她跟着人家会受什么委屈,没有同意。
谁料温应的娘竟然说一不二,跟散修一起私奔了。后来有了温应,觉得带着孩子不方便她浪迹天涯,就把温应留在了温家。
是以数十年前六代温九光当上温家家主,当年的掌事师兄成了掌门师兄时,温应也十分顺理成章、自然而然、不可推卸、一言难尽地,成了新的掌事师兄——按温家的规矩,新的家主上任时,须从年轻一代中选一个翘楚接任掌事师兄的位置。
至于当年的温七代,不巧,就只有他温应一个人。
是以虽然温远跟俞思南都是拜的内门五代为师,但因温应是掌事师兄,二人又并非内门弟子,所以还是和以前一样,叫他一声“大师兄”。
温容韶则因为年纪小,加上温应也死活不愿吃亏,故也不跟其他六代长辈一样“师侄师侄”地叫他,只是唤一声“掌门师兄”。
每次这个时候,温应就笑眯眯地应他一声,随后掏出颗糖来,占他便宜:“阿韶。”
但温应是温应,温怀弋就不一样了。温容韶听得温怀弋说话,搀着俞思南站直:“师侄能扶我回去吗,思南就在这儿再等等掌门师兄?”
俞思南倒没什么意见,看向温怀弋。温怀弋答道:“我扶小师叔回去。”
他说得快做得也快,这就过来接替了俞思南往上走。俞思南交代了两句,继续留在原地等候温应。
温怀弋带着温容韶走了一段路,正思忖要把他扶到哪儿去。尚在思考,听见他小叔在他耳边有气无力地说:“去如倦师姐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