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珏神态恭谨地答应着,问他:“学武在什么时辰?”
“小师弟,咱们师父一般不教学武。”清欢拄着下巴笑道,“顶多由重渊师尊教教你粗浅的御风之术,所以你不必问了。”
云出岫命他去桌边落座,又低低在他耳畔说:“不要急。”
南宫珏如何不急,他恨不能现在吞颗仙丹立即飞升,好过在此虚度光阴、学不到真本事助他报仇。
这一日下来,早上做早课、中午午睡、晚上又做晚课,其余时间打坐参禅,看的尽是些文绉绉的道书。那本《太上感应篇》他现在瞧见便反胃,迎敌之道却一个字未听人提起过。
晚课散后,他肚子“咕噜咕噜”地叫唤,云出岫不在身边,也无人告诉他后山的野果具体在何处,南宫珏的躁郁已如烧滚的岩浆,随时就要爆发。
“嘿!”正烦恼时,身后忽然有人拍他肩膀,“干嘛去?”
是清越。
南宫珏垂头丧气道:“回寝舍,还能去哪儿?”
“还不到亥时,这就要睡了?”清越四顾一望,偷偷在他耳畔问:“饿不饿?我们几个打算烤鸡吃去,你去不去?”
“烤鸡唔——”南宫珏话未出口,先被他捂住了嘴巴。
清越搂着他的脑袋将他带到路边竹林中,嘘声说:“小点儿声!辟谷期间进食,让小师叔抓到,大家吃不了兜着走。”
南宫珏挣开他胳膊,狐疑道:“这山上断炊,你们哪来的鸡?”
“放心吧,是老十下山去打的,便宜你了。”清越不由分说扯着他向后山山谷走去,“走吧,走吧。赶在巳时之前回去便是,不用怕被发现。”
南宫珏本想拒绝,但他先前拜师时多亏清越相助不好推辞,兼之他本不是扭捏之人此刻山楂糕作祟确实饿了,便也从善如流。
清越带他从主峰后的羊肠小路下山,穿过这条捷径,前面便是前日他去过的诫壁。那里只有犯错受罚之人才会逗留,平日并无人迹,十分隐蔽。
一路掠过带着露水的草丛,南宫珏随他绕到山壁后,远远只见两簇燃烧着的柴火堆在地下,旁边还围着三个白衣人。
月挂中天,晴空朗星,他们的身影异常清晰。
“快来,快来!”白日里和人斗口的那个浓眉大眼之人正伸着脖子招手呼唤:“赶紧的!后面没跟着人吧?”
清越拉着南宫珏奔到近前,笑道:“没人,就小师弟一个。来来,别客气,这野山鸡的肉烤出来最香了。”
浓眉大眼那人拿起一只烤熟的鸡,撕开两半给清越与南宫珏一人半只,自己口里还叼着半只,含含混混说:“别客气,吃!”
南宫珏从前闯荡江湖时没少结交这等直性子、热心肠的人,心知他们最是仗义,又讨厌拐弯抹角,故而并不推辞,拿起便吃。
“嘿,小师弟这性子合了我的脾气,不像他们都是虚招子,假客气。”那人席地而坐,指着对面倚着山石头慢条斯理吃肉的人说,“都跟他似的,可怎么得了!”
“欠揍吧你,小心我——”他想想又觉不对,自己现在是偷着吃肉,岂能明目张胆地告状。
“怎么样啊?”那人得意道,“跟小师叔告我?告去啊,告去啊?”
“哼!”
南宫珏刚想劝和,对面一直默默烤鸡的人说:“行了行了,你俩一见面就吵架,见不着又想得不行,真是冤家!”
“谁跟他是冤家啊,老粗!”
“嘁,我还不稀得和你当冤家呢!”
眼看两人又要吵起来,清越及时制止道:“别争了,人家小师弟还不知道你们谁是谁呢。”
南宫珏整日忙着参禅悟道,的确还未弄清这些师兄的排行和姓名,只听清越说:“我来给你介绍,这个又臭美又爱干净、小姐似的人是清秀,排老六。”
“跟他吵架这个是直肠子是清朗,老七。给咱们烤鸡这个是老十清灵,人如其名最机灵。我们四个都是重林师尊的徒弟。”
“重林师尊只有四个徒弟?”南宫珏昨日听重明说自己排十七,还以为每个师尊都有数十名弟子。
清越啃着鸡腿无暇解释,对面的老十清灵说:“三位师尊都有许多弟子,属你师父重明师尊少。那也有十好几个了吧?”说着偏头问清朗。
后者满嘴皆是野鸡,“唔唔”点了点头,咽下一口肉,道:“那些弟子学成本事之后,家里有牵挂的,或是要成家立业的,都下山去了,只逢年过节来看看。咱们剩下的就十二个,你是第十三个。”
清秀吃饱,用一方香喷喷的手帕擦着布满油花的指头,接道:“三位师尊座下现在每人四个弟子,加上你重明师尊就多了一个。”
“音平规正,是重渊师尊的徒弟;心静和欢,是重明师尊的徒弟;灵秀朗越,则是重林师尊的徒弟。外加你一个清扬。”
清越笑道:“怎么样,记得住吗?是不是晕头转向了?”
南宫珏吃完野鸡,抹抹嘴说:“你们四个我记住了,六七是冤家,老十会烤鸡,外加一个熬鹰的四师兄。其他人有点记不清,也就记得三师兄清平、小师兄清欢,还有大师兄。对了,大师兄……”
他本想问大师兄为何不与众人住在一起,不想清灵先截口道:“你可别招惹大师兄啊!”
“为何?”他似乎已经招惹了。
众人提到云出岫,不约而同地沉默下去。
半晌之后,清越道:“倒也不为什么,只是他修为和辈分都是最高,平时常代替师尊们教授课业,一向不苟言笑、淡泊自持,所以我们也都不和他玩笑。你若是惹了他,和冒犯了师尊,也差不多。”
“是吗?”南宫珏撇撇嘴,“他不苟言笑、淡泊自持?”
众人齐声道:“自然,从未见过他动怒或大笑。”
南宫珏心想那是他会装,又问:“你们可知道他的身世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