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住在一起时,云出岫不喂他便不肯吃,鼓着脸坐在凳子上,嫩藕一样的小胳膊抱在一起,气哼哼威胁:“我不要吃饭了!”
小家伙生得雪团似的,一双眉毛却颇凌厉,比画里走出来的送财童子还漂亮些。他一撅嘴,云出岫哪里还有逗他的心思,恨不能将心都捧出来给他才好。
南宫珏的眼泪说来便来,吃着饭还要抽抽噎噎地控诉:“我……我是宝宝,当然要喂嘛!”
“你不记得的,我又忘了。”云出岫想起旧事,那场景至今还历历在目。他扯扯嘴角,苦笑道:“真想打开你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丢了什么。”
吃过饭,他将碗筷收进食盒中,给南宫珏换了一个姿势,让他躺进自己怀里,美其名曰:“石凳太硬,我给你当垫子。”
南宫珏说过太多遍要杀了他的话,已经懒得再说,闭着眼睛一言不发,无声表达自己的嫌恶。
云出岫不过与他玩笑,并不敢真的造次,眼见远处吊桥上一群群人打道回府,扶起他道:“该回去了,一会儿小师叔过来,见我们在这里就不好了。”说着解开了他的禁锢。
南宫珏刚一自由,立刻飞出一脚,正中云出岫膝窝。后者慌忙稳住身形,捂着膝盖“嘶嘶”直吸气:“你下手也太狠了,现在我这样,咱们还怎么御风?”
“我不杀你,已是念着兄弟情分了!”话虽如此说,南宫珏心中却不由得后悔,方才不过是虚张声势出口气而已,哪知他不闪不避竟真挨了自己一脚。
他素日待自己实在好,刚才又怕自己饿着,身为大师兄亲自喂饭喂水,真若伤他南宫珏也是不情愿的。
“赶紧走,再多话还有得是窝心脚!”嘴上的风头却也是要继续占的。
云出岫仰起头,扁嘴道:“你这样凶狠,除了我谁能经受得住。”清越清灵之辈哪及他半分耐心!
“受不住就不受,谁求你来,还不快走!”南宫珏袖子一甩,径自跃下楼去。
云出岫怕他刚刚恢复自由血脉尚未走通,行动不如平常敏捷,万一摔着或是磕着碰着都不好,赶紧追上前去。
“慢些跑,我带你走。”他召来沧浪剑,拈诀而起,揽着南宫珏倏忽之间飞到了主峰上。
甫一落地,只见前面解剑石边的凉亭里,倪啸风正与倪京英说话,二人脸上神色都甚怪异,倒像在争论。
“他们在做什么?”南宫珏边走边问。
云出岫紧随其后,蹙眉道:“许是输给你不服,吵起来了。不用理他们,咱们快快回去。趁着太师父今日高兴,我带你他那里说说话。但你要答应我,不可以问玉珏的事,此事还要从长计议,小心为妙。”
他性子爆裂急躁,若不再三叮咛,云出岫委实不放心。
“我知道了。”南宫珏不耐烦地答应着,同他去冲阳殿拜见过重渊与重林,随玄一祖师一道去了坐忘峰用茶。
众人说说笑笑,至晚间方散。
南宫珏独自回到寝舍,推门却见倪京英站在里面吆五喝六,他身边的小厮进进出出,正将他的行李一件件搬进屋中。
“你在这儿做什么?”
倪京英正眼也不看他,漠然道:“你长着眼睛看不见么?本公子今后住在这里了!”
“你?”南宫珏两步跨上楼梯,见清越与清朗都在屋中,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哼!”清朗直脾气,脸上藏不住半分情绪,恨恨说:“下午那个小王八蛋的爹和师父说,他生的小王八蛋本事差又娇气,在家他不好约束。今天见咱们畸零山弟子如此英武,要让他留下来和我们一起修行。留就留罢,偏偏他要住咱们的屋!”
南宫珏到榻边一看,果然自己对面那张空床已经铺上被褥,周围堆得到处是行李,有箱子柜子,也有包袱锦盒。饶是如此,小厮们还在一趟趟地搬东西。
清越叹了口气,道:“这是大师尊应允的,我们也不好和姓倪的撕破脸,大家以后相安无事、井水不犯河水吧。”
“那也不能让他骑在咱们脖子上耀武扬威吧,凭什么说搬进来就搬进来!”清朗忿忿道。
“我去找大师尊!”南宫珏抱起小奶兽,转身便走。
刚出门便撞上了云出岫,他从坐忘峰来,本是送他方才落在玄一处的书简,见状问道:“你往哪去?”
“找重渊师尊。”他不挑住宿之所,却介意同住之人。旁人都可,唯有倪京英他一百个看不上。
云出岫瞧他脸色阴沉,院中又站着趾高气扬的倪京英,顿时了然,拉着他走到院墙外,道:“倪京英身为天行门未来的门主,身份非比寻常,定然要给他最好的寝舍住。如今东边房舍短缺,你们屋又是最好的一间,师父安排他在这里住也无可厚非。”
南宫珏知道他所言有理,却忍不住火气:“反正我不和他睡一屋!”
云出岫笑了笑,道:“那你今晚跟我睡去罢,明日再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