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宸一把掀开了晏珩的斗篷,急忙从他的手中抽出了那一缕器灵强行塞到了戒指中。
纪宸松了一口气道:“希望没什么损伤。不过,这次可多亏了你,其实你手中有擎风令和不周琴,对付鬼王应该不在话下。不过,你居然把擎风令让了出去,我还挺想研究一下呢。”
虽然纪宸没有直说,但是晏珩还是听出了他语气里一丝惋惜的意味,看来当年这人真的不知道送他的生辰礼物到底是何。
晏珩解释道:“擎风令生于黄泉,鬼王也是从黄泉中诞生的,神器之间互相牵制,利用擎风令来牵制鬼王是最好不过的了。”
纪宸搓了搓下巴,“原来你还在乎互相牵制这种说法……你老看我干嘛?我现在这个模样你应该见过吧,不用那么好奇吧。”
晏珩笑道:“这些年正是利用神器之间的互相牵制,才换来了现在的安定。我在等你收敛这一身的魔气。”
纪宸愣了片刻,立刻打发晏珩道:“你先回你师叔那里吧,我要去一趟秦府。”
晏珩抬头看了一眼太阳,诧异道:“你要现在去?恐怕发现不了什么。”
纪宸觉得自己大概支不开晏珩了,他伸手摸了一下脖子,上面的血痕瞬间愈合,犄角和浑身的魔气如同漩涡般被纪宸吸进了体内。
纪宸自暴自弃地坐在地上,“既然已经来了北雁山,据说山顶这山顶上有块神石,可以心想事成,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晏珩伸手把纪宸拉了起来,“地上凉,别坐着。一起去看看也好。”
纪宸盯着晏珩的眼睛看了一会,问道:“你知道在哪吗?”
晏珩温声道:“知道,我带你去。”
晏珩伸手握住了纪宸的小臂,似乎怕他一会踩不稳而摔倒。
北雁山被葳蕤的绿植覆盖着,那个店小二说神石根本不在山顶上而是在北雁山的阴面的半山腰,这里有条飞流而下的瀑布。
那块所谓的神石就在瀑布的底部,突兀地戳在河流的正中央,神石的表面已经被水流冲刷地光滑无比。一条栈道从河岸上一直延伸到对岸,中间的部分隐藏在瀑布的后面。
因为北雁城里魔修杀人炼器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所有人都惴惴不安的,此时的北雁山连个人影都看不到,神石这里也没有像平时一样那么多人,反而萌生出了一丝世外仙境的感觉。
纪宸拍了拍那块濡湿的木桩,总结道:“这样日久下去,这栈道迟早被水泡发,然后烂掉,应该在这块石头被水冲成渣之前。”
晏珩道:“都说北雁山的一切有神明加持,自然不会那么容易坏掉,再说这条栈道已经存在了一百多年。”
纪宸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上去走走看,你会不会水啊,万一一会栈道踏了,咱俩岂不是要掉到水里去?”
晏珩笑道:“放心,不会让你掉下去的。”
纪宸踏上了栈道,边走边道:“掉下去就掉下去吧,你如果不会水,我怕一会水流太急拉不住你。”
纪宸巴不得一会掉下去,水流把他们两个冲开,他好跟晏珩分开,因为他现在所有的骨缝都在叫嚣着疼痛,纪宸故意在栈道上用力踩了几脚,栈道连点声音都没有发出,依旧矗立在石壁上。
纪宸觉得自己浑身冒血的样子实在是太狼狈了。
纪宸舔了舔上颚,他慢慢地往前踱着步子,走入瀑布后面一股子阴湿扑面而来,石壁上都长满了青苔,神石的背面有着细微的水流,把手放上去有一股很舒服的凉意传到体内。
纪宸现在有点相信这块神石是由神明加持过的了。
因为这股凉意并没有撺掇体内的热量,相反还安抚了一下纪宸体内狂躁的魔气。
晏珩道:“要许个愿望吗?”
纪宸将手放了下来,甩了甩手上的水珠道:“这么虚假的东西,只能给点心理藉慰,不许。”
晏珩道:“那便继续往前走吧,据说栈道的尽头有一座寺庙,里面住着个隐世的佛修。”
纪宸往前走了几步,小心翼翼地喘了几口粗气道:“一个佛修能在这么繁华的地方避世,也挺有趣的。”
晏珩神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继续道:“所谓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吧。”
说完两个人已经走到了栈道的尽头,一座规模适中的寺庙就出现在视线中,浑厚的钟声从里面传了出来。
庙前的小和尚认真地扫着地,贯彻着扫地也是一种修行的思想。
小和尚闻声抬起头,对着纪宸和晏珩行了一个佛礼道:“阿弥陀佛,师父命我今天在此边修行边等着贵客,终于让我等来了,小僧法号静浊。”
纪宸看了晏珩一眼,他有些艰难地吞咽了一下,掩唇笑道:“有意思,你怎么知道我们是贵客呢?”
要是放在平时纪宸才不做这么怪的动作,他是真的怕一开口满嘴的血气把人吓一跳,以为他是什么吃人啖血的怪物。
小和尚道:“一切都是缘分,就看施主信不信了。我觉得施主可能身体抱恙,要不要到鄙寺休息一会,刚好师父也想见见您们二位。”
纪宸笑了笑抬脚正打算走,他不信神佛,也没兴趣跟满嘴大道理的人闲谈,而且北雁城里还有一堆麻烦事没有解决,他更没有闲心待在这里。
晏珩突然伸手握住了纪宸的手腕,“劳烦,我从小到大还没有进过寺庙呢。”
晏珩觉得纪宸此时的身体状况出奇的差,既然这个小和尚提出请他们入寺,他也顺水推舟,让
纪宸可以休息一下。
纪宸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他现在感觉到五脏六腑都绞到了一起,嘴唇都泛着死气的灰白色。
晏珩的手腕轻微的抖了一下,他能察觉得到纪宸体内翻涌不止的魔气,晏珩神情复杂地看向纪宸,“你……”
纪宸挑了一下眉毛,伸出食指贴在了自己的唇上,示意晏珩噤声,他不着痕迹地将自己的手腕抽了出来,他率先跟着小和尚走进了寺庙的偏厅。
难得晏珩兴致这么高,无论如何纪宸都觉得自己不能驳了他的兴致。
偏厅内点着上好的藏香,纪宸觉得自己体内的魔气都消停了不少,一个很年轻的佛修站在窗户边,当纪宸进来的时候,他转身微微行礼,脸上带着和煦的微笑,并不像晏珩那种礼貌又疏离的微笑,配合着上好的藏香给人一种恰到好处的感觉。
静浊小和尚回了若尘一句便走了出去,伸手将门虚掩了上。
纪宸吸了吸鼻子,觉得此时如果再有一壶温热的酒就再好不过了。
若尘微微一笑,他请纪宸入座,开口道:“我见施主面色并不好,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小僧这里并没有酒,清茶倒是有一杯,不知道施主肯不肯吃?”
纪宸将茶倒进了嘴里,刚好冲淡了嘴里的那股子血腥味,他笑了笑道:“酒会豪爽之人,茶会雅士,师父倒是好雅兴,倒是能跟我那朋友谈得来。”
若尘摆了摆手,“小僧今天的贵客是您,您的那位朋友心存大道,意志又坚定,一般事务是无法动摇他的心,倒是施主的执念特别的深重。您也不用担心您那位朋友,他此刻正在静浊的带领下参观本寺。”
纪宸掐了掐手心给自己提了提神,他笑着说:“心之所向,身之所往,就算是太过于执着的事情,也是自己的事情。对自己的事情所执着,没有什么不妥。”他没想到,一不留神没压住一股向上翻涌的血气,纪宸立刻呛了出来。
血点喷溅到了地上。
若尘皱眉伸手探向了纪宸的脉搏,指间下的跳动相当的混乱,他忧心道:“施主既然身体抱恙,还能陪小僧聊这么长时间,真是小僧的荣幸。不如,施主先到客房休息片刻,调整内息?”
纪宸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唠叨的人,他收了收抓着前襟的手,“都是些老毛病了,不打紧。”
若尘道:“施主跟我佛有缘,不如早日化去尘根,入我佛门,到时方能保施主一命。”
纪宸摸了一把脸,若尘真的是他见过的最自作多情的佛修,要不是自家小美人想到寺庙里看看,他才不会进来呢。
纪宸笑道:“你这秃驴,跟那江湖道士有什么区别?以后是生是死都是我的命,我顶天立地对得起我自己,都说你是隐世的佛修,怎么连这点禅都参不透?”
若尘摇了摇头,微笑道:“不是参不透此禅,修佛道者心怀天下,我与施主站在不同的角度,又怎么能得出相同的结论来呢?”
纪宸发出了一声气笑,此刻房门正好被晏珩打开,纪宸故意晃了晃身体眼看就要从椅子上摔了下去,晏珩及时接住了他。
纪宸缩了缩脖子,故意道:“嘶,疼……”还没将后面的发挥出来,他就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中,这次是真的疼昏过去的,纪宸也没有想到自己能压制这么长时间,他都有点钦佩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