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枫默默地将红纸接了过来。
两个人逛了没多大会,纪宸的怀里就抱了一堆东西,他在一家成衣店门前来来回回了好多次。
夜枫跟着他逛得头都要晕了,忍不住开口问道:“可是想要买衣裳?不过这里的衣裳可没有秘法加成。”
纪宸将怀里的东西收到了纳戒里,他想了想道:“新年不都会有新衣服的嘛,白姐姐的衣服也就那么几件,我是不是应该给她买几件?”说完,他抬脚走进了成衣店里。
成衣店的小厮热情的迎了上来,笑问道:“这位公子,想要些什么衣裳啊。咱这什么都有,还能根据您的要求来赶制。”
纪宸想了想道:“你帮我拿几套女孩子穿得襦裙、半臂和长袍,颜色素色为主,身形偏瘦,个子差不多到我胸口。”
小厮道:“得嘞,公子您稍等,我去给你拿几套您看看中不中意。”
外面的街上一阵骚动,小贩们都停下手头的活,伸长脖子张望着。
“有人落水了!”
“快来人啊!”
纪宸向外瞄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夜枫急匆匆地从外面跑了进来,他张了张嘴,神情慌张,“公……公子……”
纪宸看着夜枫慌里慌张的模样,笑容立刻僵在了脸上,夜枫作为一个合格的管事者,能把事情都做得滴水不漏,遇事能临危不惧,纪宸还是第一次看到夜枫的脸上出现慌张的表情,强迫自己笑着问:“怎么了?你不是去东风居那边了吗?”
夜枫定了定神,“白姑娘她出事了,就在汨月河畔。”
纪宸愣了一下,回神嘱咐小厮:“麻烦帮我把衣服包起来,我过会来拿。”然后,他头也不回的冲进了人群中。
能让夜枫都慌了神的事情是什么呢?纪宸想不出来,但是当他跑到夜枫所说的地方时,一时半会却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纪宸失魂落魄地扒开围堵的人群,看到一个小贩束手无策的站在白雪身旁,纪宸跌跌撞撞地走过去,他跪倒在白雪的身旁,伸手所触及之处一片冰凉。
“白大夫好像是从山里漂来的……”
小贩后面说的什么纪宸已经听不进去了。
白雪的皮肤被水泡得发白,额角上伤口周围的皮肉外翻着,泛着死气的灰色。
骗人的吧。
骗人的吧!
骗人的吧!!
骗人的吧!!!
骗人的吧……
纪宸动作迟缓地将白雪扶了起来,她的一切呼吸心跳都已经停止。
纪宸感觉自己身处一片恍惚之中,他嘴唇蠕动了几下都没发出声音来。
眼睛疼,但是心比眼睛更疼,疼到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夜枫眉头紧锁地站在一旁,“公子,请节哀,白……白姑娘的魂魄已经不在体内了。”
“开……开什么玩笑?我白姐姐还没嫁人呢,我答应过她帮她筹备最盛大的婚礼的!”纪宸狠咬了几下嘴唇,还让自己从恍惚中清醒过来,他声音颤抖着道:“我……我不信……我不信!”
纪宸周身涌起了一层又一层血红色的雾气,他仰天长啸,声音变得极具的嘶哑。纪宸握着白雪冰凉的手,妄图将魔气灌入她的体内,来唤醒白雪。
好在夜枫及时阻止了他,“公子,你别这样,白姑娘只是一个普通人,你这样做她恐怕连尸骨都留不下。”
纪宸收了手,他粗鲁地摸了一把脸道:“拿招魂幡,我要……招魂!无论如何她都不能死!”
夜枫惊恐地看着纪宸的脸,忧心忡忡地道:“公子,你……”
纪宸的眼睛赤红充血,红色的液体不断地从眼眶里争先恐后地涌出来,他只觉得视线一片模糊,纪宸一把推开夜枫,从纳戒中翻出了一面招魂幡。
纪宸完全不顾夜枫的阻拦,发狠一般地咬上自己的手腕,温热的鲜血瞬间喷涌了出来,纪宸手指就着鲜血,在招魂幡的手柄上画着符文。
夜枫一把拉过纪宸,狠心地往他脸上抽了一巴掌,“公子,你冷静点,你这样招魂是没有用的,你根本不会招魂,再说白姑娘是被人生抽的魂魄!”
纪宸回过神,他伸手揉了揉自己被打疼的右脸,木讷道:“这样啊,又是公孙月白。夜枫你帮我安顿好白姐姐,然后无论如何也要把秦严明给我揪出来!”说完,纪宸从纳戒里抽出伞来就往北雁山的方向赶了过去。
夜枫大吼,“纪宸!!!”
晏珩是在北雁山的半山腰找到纪宸的,那个时候他正在扶着一棵大口大口的呕血,晏珩收起月辰剑,也不嫌弃纪宸满身血污将他搂在了怀中。
晏珩轻声道:“乖,冷静下来。”他轻柔地顺抚着纪宸的后背,感受着纪宸浑身紧绷的肌肉慢慢地放松下来。
纪宸吐掉一口血沫,“我翻遍了整个北雁山都没有找到公孙月白,是夜枫告诉你,我在这里的?”
晏珩道:“嗯,他去找的我。”
纪宸伸手推开晏珩,“那块神石真的有那么灵吗?任何愿望都能实现?”
晏珩伸手抹去了纪宸脸上的血迹忧心道:“眼睛不想要了?”伸手让他看自己手上的血迹。
纪宸揉了一下眼睛,边走边道:“我眼睛之前就受过伤,那天晚上你不是问过了吗?”
晏珩无声地叹了一口气,问道:“去哪?”
纪宸道:“去找神石。”
北雁山半山腰的阴面,若尘似乎早就料到了一般,站在栈桥的上等着纪宸。
若尘微笑道:“纪施主,你来了。”
纪宸摆了摆手,“我今天没空跟你扯大道理。”
纪宸绕过若尘,往神石的方向走过去。
若尘转过身道:“这神石到底能不能实现施主的愿望,施主心里没有点底吗?”
纪宸愣了一下,身形瞬间僵在了原地。
神石到底能不能找回白姐姐的魂魄,或者能不能让她复活,纪宸是最清楚不过的。生魂是指阳寿未尽的魂魄,也就是在这个人还活着的时候硬生生地将魂魄剥离出体外,享受剥皮剔骨之痛,这样的魂魄哪里还找的回来,不属下面管辖,没人会去追查。
若尘从僧袍里拿出一把青铜色的匕首,把手上吸附着圆形的凹陷,他对纪宸道:“就算施主所求之人回来了,施主能确信就是原来的那个人吗?施主生性随意,能束缚住你的人也只有你自己,如果施主天生小度量,那么你这一生都会被自己所束缚。不如看开一点,生死由命,富贵在天,施主又何必苦苦执着?”
纪宸接过匕首,一步一步地向神石走过去,他用匕首划开水帘,随口道:“我走过的路,见过的人,做过的事情,铺垫过的路,就希望以后的日子能够不重蹈覆辙,我姐姐被奸人所害,我怎能放任那人逍遥?”
若尘苦笑道:“施主的这种想法跟当初林宁姑娘又何尝不是一样的?”
纪宸在神石前停住脚,他看着若尘道:“本质是上一样的,实际上其实是不一样的,现在的我比现在的她要强许多,也有能力。”说完,他将手放到了神石上,心里默念着公孙月白的名字。
水流冲刷着纪宸的手指,凉意仿佛有灵识一般通过手心流入四肢百骸,纪宸的脑海里多了不属于他的记忆,是公孙月白……还有公孙延,这是在哪里?
秦府的后院!
纪宸放下手轻笑了一声,“这下新账旧账可以一起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