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雨泽“噗”一下笑出来:“我认真问你呢!”
“我也在认真回答。”岑泧城还曾未对顾雨泽说起过,他沏茶的模样真的很吸引人,“好了,快去吧,她急着见你呢。”
岑泧城的话虽然没什么实质性帮助,却让顾雨泽七上八下的心情平静不少。他离开厨房走向客厅,在过道里遥遥望见岑妈妈正坐在客厅沙发上低头看手机,顶灯暖色的光柔柔洒下,将她身上白色的毛衣照得发了层淡淡的光,很是耀眼。
顾雨泽稳了稳呼吸,放轻了脚步走过去。
离得很近时,顾雨泽能看清岑母的侧脸了。岑妈妈偏瘦,直挺的鼻梁和下颌骨线条利落干脆,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一个高冷有气质、做事雷厉风行的职场女性形象。平衡这份锐利感的是她一双好看的柳叶眼,睫毛细密,眸色是较为温和的偏淡乌色,朝顾雨泽望过来时,瞳中映着几点灯光的明亮,还有几分好奇欣喜的快活情绪,让顾雨泽倍感亲切。
岑母朝着顾雨泽笑,露出了一对梨涡:“是雨泽吧,过来坐。”
顾雨泽逐渐靠近的步伐在听到岑母说话的同时猛地一顿,一个趔趄差点歪倒,脸上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凝滞,心里困惑不已地发出一声:诶!?
岑母看他这副模样,很快明白过来,掩着嘴笑了好一会儿:“泧城没有跟你提前说一声么?”
顾雨泽扶了把沙发扶手稳住自己,堪堪从摔倒边缘把自己救起来,对着岑妈妈冷汗直冒又尴尬地应道:“他、他确实没跟我说过您是……呃,萝莉音……”
和岑妈妈见面之前,顾雨泽曾经用了一些奇奇怪怪的方式推测过她的形象,比如结合岑泧城和岑月泷姐弟俩的外貌倒推岑妈妈的外貌啦,或是想象一个和岑父有夫妻相的女性啦,诸如此类。可他就是想象力突破天际也从来没有想过,岑妈妈会是个萝莉音。
更让他震惊的是,这么重要的事情岑泧城居然一个字都没有对他提起过!
“泧城应该是听习惯了,忘了这回事。”岑母含笑解释。
“抱歉阿姨,我反应太大了……”顾雨泽红了耳朵,微微低着头忙乱地跟岑母道歉。岑母莞尔一笑,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第一次和我说话的人都难免被我的声音吓一大跳,没关系的。”
岑妈妈脸上确实没有任何不悦的痕迹,顾雨泽放下提起来的一颗心,在岑妈妈的招呼下略带拘谨地在她右手边坐了下来,腰背挺直双手放膝盖,俨然一副乖巧模样。
岑母不急着和顾雨泽讲话,先是打量起这个长相清秀干净的孩子来,顾雨泽被她盯着看倒不觉得很难受,就是颇有点手脚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最后果真如岑泧城说的一样,他拿起摆在客厅茶盘上的茶碗,默默添茶加水,给岑妈妈沏了杯大红袍喝。
沏茶时顾雨泽的思绪开始发散乱飘,他想到岑母刚刚能够如此淡定地面对他错愕的反应,肯定有着无数次先例的铺垫。听泧城说,岑妈妈也是儿科的一名问诊医生,那她每天面对的那么多病人和家属,除了惊讶的人之外,会不会有些人对她说些嘲弄的难听话呢?
顾雨泽感到心里发酸,忧虑了起来,结果给岑母递茶时一不小心就把心思给说溜了口。岑妈妈道谢着接过他递过来的热茶,轻轻吹去上面的热气,抿了一口后,对顾雨泽说明道:“确实有人说过我说话故意发嗲,娇柔做作之类的,但那都是很久以前发生的事了。医院来问诊的孩子们都挺喜欢我的声音的,觉得我说话温柔亲切,好像是他们的同龄人一样,对医生不那么抵触,肯老老实实配合,省了不少家长和护士哄孩子的心。有一次有个家长带孩子来看感冒,听到我的声音,居然问我是不是什么动画片里专门给小女孩配音的人,乐了我一天。”
岑母笑意很深,不难看出愉快的回忆要比苦涩的回忆多得多。顾雨泽仔细地听着,很快就露出了释怀的笑容:“太好了。”
消除了心里的疑惑担忧,顾雨泽很快快活起来,和岑母聊开了。他对儿科医生日常的工作很是好奇,岑母便细细地说与他听。顾雨泽安静地听着,时不时对岑妈妈说的话回应几句、提些问题,时不时点个头示意自己在认真听,或是给岑母递一杯自己沏的茶。
聊天过程里,岑母看得出来顾雨泽一举一动所表现出来的沉稳细腻是他的本性使然,而非只是为了讨好她刻意而为的表象,这给了她很深的触动,看着顾雨泽愈发觉得合心意。
聊着聊着话题就走到科室同事身上,这给岑母提了个醒,她把手机拿过来,翻出刚刚自己在看的照片给顾雨泽看:“喏,这是我们今天去参加的同科室医生的婚宴。”
屏幕里是一张四人合影照片,居中的两位是穿着喜庆红艳的新婚夫妇,都长得很好看。分立他们左右的两位是岑爸爸和岑妈妈,每个人都朝着镜头微笑着。
“新郎是孩子他爸早年在医院里认识的同事,我俩多年的老朋友了。早年他和新娘子刚见面时,新娘是刚来我们医院实习的护士,新郎对新娘一见钟情,表过一次白但被新娘以年龄差太大为由给拒绝了。我那同事是头倔驴,一心觉得再遇不到这么合眼缘的人了,不肯放弃地又追了人家两年多,终于把人家小姑娘给打动了。”
岑母又讲了新郎追新娘时发生的一些趣事,顾雨泽情不自禁地微笑起来,心里暖融融的。美好的爱情故事听得再多也不会觉得腻烦,特别是经历过漫长单恋又最终心愿成真的顾雨泽,更是希望这世间能多一些完满的结局。
岑母划动屏幕,一张张婚宴现场的照片在顾雨泽眼前翻飞:酒杯堆叠成金字塔形状,杯中淡金色香槟如水晶般熠熠发光;五颜六色的彩带从礼炮中喷涌而出,漫天漫地,飞舞在起身鼓掌、高声祝福的宾客们身上;新郎搂着新娘,彼此的嘴唇近在咫尺,现场起哄的呼喊和口哨声仿佛穿透屏幕,震耳欲聋。
有一张照片拍下了新娘搂抱她父母的一幕,虽然照片中的两位长者只有背影,但顾雨泽还是能够想象到他们为女儿出嫁喜极而泣的面容。
他忽然感到一阵难言的触动,抬起头,看着身旁正对着照片欣慰微笑的岑妈妈有些慌乱地想道,她是不是也期待着有一天能看着岑泧城步入婚姻殿堂?
不只是岑妈妈,还有岑爸爸、他的爸爸妈妈呢……他们是否曾经满怀希冀地期望过自己的孩子站在婚姻的殿堂里,挽着新娘的手走过被众人由衷的祝福浸染的红毯,在小天使的号角声里互换戒指,拥抱,亲吻?
心脏最柔软之处被掐着揪起来,疼痛让顾雨泽喉咙发干。他可以坦然接受在获得岑泧城的心的同时自己需要付出一些代价,但无法对双方父母落空的期望视而不见。即便他知道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却依旧无法阻止深深的愧欠之情在心里蔓延激荡。
他的脸色显然不好,岑母很快就察觉到他有些反常,关切地询问起来:“怎么了,脸色这么差,身体不舒服吗?”
顾雨泽低垂着头,攥紧了放在膝上的双手,指节用力到发白。
他挣扎了半会儿,终于犹犹豫豫地开口问道:“阿姨,假如,假如我和泧城有机会走到未来很远很远的地方,我们并不能结婚、办婚礼……您会不会很失望?”
岑母脸上有些愕然神色,她垂下眼睛思索一阵,而后把手机锁了屏放到一旁,朝顾雨泽坐得更近一些,伸手覆上他死死攥紧的手上,轻拍两下,语气平静地说:“泧城说你是个心思细腻的孩子,果真如此。”
顾雨泽判断不出岑母此时说这句话是什么含义,沉默着,觉得自己的心情与一只等候屠刀落下的羔羊别无二致。
“如果泧城能结婚,那我肯定会很开心。”岑母轻轻叹了口气,同时顾雨泽的心也往下坠了半分。
“如果他不能,我也不至于去羡慕别人家孩子的婚礼,自个儿失落惋惜。”岑母轻笑一声,忽然换上轻快的语气,“因为我自己就没有举办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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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97解不了了走微博看吧呜呜(? ′Д`?)差不多就要写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