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三月的最后一天, 也是小南在SE任职的最后一天, 中午交接完, 签了字, 她就准备收拾办公桌走人了。

在SE待了也快四年了, 说真的她还是很舍不得的, 毕竟这里有相熟的同事, 有甜姐这样热情真诚的朋友。只是以前的她没有追求，只想安身立命地生活，只求不要离这个社会越来越远。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她的心不再是空的，里面有了家，她也有了更多更美好的追求, 所以也是时候离开了。

洛娅犹豫了很久, 在小南抱着收纳盒离开的时候，她终是起身跟甜姐说了声, 追了出去。小南刚走到电梯口, 洛娅就跟了上来帮她按了电梯。

小南看了她一眼, 笑问：“有事？”人家追出来总不会是想要跟她这个前辈说再见的吧？

洛娅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追出来, 只是最近她心里一直堵着, 很不好受：“小南姐, 我能请你喝杯咖啡吗？”

“好啊，”小南没有拒绝：“不过我正在备孕，拒绝一切含有咖啡因的饮料, 哈哈……”

“不喝咖啡, 可以喝牛奶，”洛娅看着小南脸上的甜笑，想着这大概就是幸福该有的样子吧：“楼下咖啡馆可以吗？”

“可以。”

二人来到咖啡馆找了个无人的角落坐了下来，洛娅给小南点了一杯有机纯牛奶，自己则要了一杯摩卡，又来了两份甜点。下了单之后，她就显得有点局促，微低着头，抿了抿嘴唇，轻声说到：“不好意思啊，小南姐，耽误你时间了。”

“没事，”最近洛娅的改变，她也是看在眼里，上星期五晚上他们两口子请部门的人吃饭，一顿饭下来，洛娅说了不到十句话，整个人都很规矩，就连眼神都不再飘忽了：“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这会也就我跟你两个人。”

现在是下午一点一刻，咖啡馆里的客人并不多，她们要的东西很快就上了。洛娅两只手磨搓着咖啡杯，鼓足了勇气才出声：“小南姐，首先……我……我要跟你说声抱歉，”她抬起头，眼睛有点湿润，端起咖啡抿了一小口，又垂下了双目：“之前我做过很多出格的事，有一些可能给你带来了麻烦，对不起。”

小南看着洛娅颤动的眼睫，淡而一笑：“没关系。”她并不是圣母，能这么痛快的原谅，只是因为洛娅还没有真正触犯到她的底线。

“谢谢，”洛娅又喝了一口咖啡，苦涩的味道瞬间霸占了整个口腔，麻木着她的味蕾：“我最近想了很多，看着你跟甜姐生活得这么开心，我……我很羡慕，可是回忆过去，”她眨了眨眼睛，头垂得更低了：“太荒唐了，我……我突然……突然越来越讨厌自己，对未来也越来越迷茫，越来越没有自信。小南姐，你说像我这样的坏女人，是不是已经没有权力去追求幸福了？”

“不是，”小南没有丝毫迟疑：“老祖宗不都说了吗，‘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这谁还没犯过错呢？要是一犯错就一棍子打死，那这世上早没人了。”她看着坐在对面的洛娅，心里有些替她高兴：“人不怕犯错，就怕明知道自己错了，还一头梭子往里钻。洛娅，你才23岁，还非常年轻，后面的路还长着呢，不要随便放弃自己。”

“谢谢，谢谢你对我说这些，”一滴晶莹的泪珠滴入了咖啡杯里，溅起淡淡波纹，洛娅抽了抽鼻子，拿了张纸巾擦了眼泪：“那天你跟甜姐在茶水间说的话，我都听见了。”她直视小南，眼睑上还沾着泪水：“对不起，我是故意跟去的，我以为你们会跟公司里的有些人一样，背后议论我，骂我不知廉耻。”

“洛娅，你很漂亮，自身条件也不差，”小南倚在椅背上，盯着她看：“进公司以来，我见你也一直很努力，工作能力也非常出色，可是为什么你要这么糟蹋自己呢？”

“我……我，”洛娅抽噎了一声，这也是她最近在想的问题，平复了下情绪：“小南姐，嫉妒会让人面目可憎，虚荣能叫人面目全非，这两样我都有。”她稍稍仰起头，不想让眼泪流下来：“我不怪施华欺骗我，反而应该谢谢他，是他让我知道我在别人眼里是个什么样子，”她舔了舔唇：“因为我行事……，”后面的两个字，她没有说出口：“所以那些男人从一开始就没把我当作是个女人，在他们眼里我只是个玩意。既然是个玩意，那玩腻了，自然是可以随意丢弃的。”

小南也不知道能说什么了：“施华也不是什么好男人，你……”

“不是的，”这会洛娅的情绪已经完全平复了：“我并不在意施华，他是什么人，我很清楚，可就算这样，他一撩我，我还是上钩了，只是因为我想要他口袋里的钱。不过我现在已经想明白了，以后不会再作贱自己了。就像你刚说的，我才23岁，我的人生才刚刚起步，它应该足够精彩的，我会努力。”

“现在不是有一句很流行的话吗？”小南想了想：“呃，今天你看我不起，明天我让你高攀不起，加油吧，小姑娘。”

“谢谢，谢谢你能听我说这些，”现在她感觉自己轻松了很多：“小南姐，你跟郭嘉佳是怎么回事儿？”

“呼……，”提到郭嘉佳，小南也有点无奈了：“这个怎么说呢，我跟她其实没有任何关系，”这真是大实话，她从来就没有招惹过郭嘉佳，也从来不喜欢往他们一家眼前凑，可就算这样郭嘉佳还是能找出各种各样的理由来讨厌她，恨她：“估计就是传说中的气场不合吧？”

“那你还真够倒霉的，”洛娅端起咖啡，杵到嘴边，又没喝，放下了：“郭嘉佳这个人，你还是注意一点吧，她……，”洛娅挠了挠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脑子：“她……她可能有点偏执，你知道我是怎么跟她认识的吗？”

“你们不是上财校友吗？”小南还真起了好奇心：“难道里面还有别的凑巧？”

洛娅轻嗤一声，笑了：“上财校友多了去了，”她也不再绕弯子了：“我很小的时候就崇洋媚外，一直想要去美国看看，还幻想能嫁一美国帅哥，入美籍。”说到这她不禁自嘲地笑着摆摆手：“这些都是过去的事，就不再提了。去年我大学毕业，我妈不知道怎么脑子一梗，大方了一回，出资让我去美国旅游，我是在美国认识郭嘉佳的。”

“后来你们就一直有联系？”后面的事，小南也都能想到了：“郭嘉佳是知道我在SE上班的，你来了SE，呵呵……，明白了。”

“你明白？”洛娅把头凑了过去，轻声说到：“你明白什么呀？我觉得郭嘉佳喜欢你，你有没有听说一个词‘相爱相杀’？”

“胡说什么呢？”郭嘉佳会喜欢她，怎么可能：“她恨不得我死。”

“不懂了吧，这就是所谓的相爱相杀呀，”洛娅有点恨铁不成钢，感觉这前辈怎么这么迟钝：“我第一次遇见郭嘉佳的时候，我们还拍了照，你等着，我给你看一张照片，你就知道了，”她拿着手机，一直划拉着：“我手机里照片太多了，你等等哈。”

小南越想越觉得洛娅眼神有问题：“你也别找了，我跟郭嘉佳就是……”

“喏，”洛娅点开一张照片，把手机递给小南：“你看看这照片上左边的女孩是不是特别像你？这是郭嘉佳的好朋友，好像叫……叫童言，对，就这个名字，她们两关系特别好。我之所以能认识郭嘉佳，就是那天在时代广场，她请我给她们拍照来着，你知道我那时候什么形象吗？”

“一头金色大波浪，”小南把手机屏幕朝着洛娅，点了点右边的那个金发女郎：“这是你，我视力5.5.”

“好吧，我忘了这照片上还有我，”洛娅继续说着她的想法：“一开始我没怎么在意的，直到去年我进入SE后，偶尔跟郭嘉佳提了一次，我是说过就算的。哪知道有一天郭嘉佳突然约我吃饭，她三言两语就聊到你了，说你是她继母的女儿，后面你自行想象哈。”

“还真的挺像的，”小南看过之后，就把手机还给了洛娅：“不过对郭嘉佳，以及她的朋友，我都是敬谢不敏，我承认我怂，怕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