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筋被挑断之后, 曾经的天才剑修彻底沦为任人欺凌的废人。
接下来上台的, 无非就是平日里嫉妒云溯望修为的夜谕门弟子,以及各大宗派道貌岸然的内门修士。
逼问伴随着鞭打和言语羞辱, 贯穿了整个公审过程。
那群夜谕门的真人长老,也只有在台上的行刑者对云溯望造成过分的伤害之时才会出言制止。
对待灵洲人族以外的异类, 这群人总是显得格外冷漠残忍。
在云溯望所生活的世界中,妖族早在百年前就已经被魔族征服,大部分被迁至魔域,成了整个魔族的附庸。
不仅与魔族通婚, 还加入的魔族的阵营, 与人族相抗。在魔域, 北陵城中妖异魅惑的舞姬,落玉川畔神出鬼没的暗探, 便是整个妖族的代名词。
也正是因为和魔族那剪不断的联系, 妖族在落玉川以北的灵洲成了人人喊打的对象。更为不幸的是, 云溯望被诬为妖族细作之后,甚至无法替自己分辩上几句。
他被缚在高台之上, 除了无力地否认那些凭空扣在他头上的罪名,便是长久的沉默。但是这般应对, 只会让那些旁观者满心的怒火烧得愈加炽烈。
很快,他的反应便被说成是骄矜傲慢、死不悔改, 施在他身上的种种酷刑愈加惨厉。
聚着灵力的鞭子一鞭一鞭抽在他身上, 已是惩戒的意味打过审问的意味。
云溯望此时灵力微弱不足以护身, 一袭白衣已然撕裂了几道口子, 冷白的肌肤上的血痕交错,触目惊心。
每当一鞭落下,白衣上就会添一道被鲜血浸透的伤口,剑修颀长的身躯也会跟着猛地痉挛颤抖。
随着上衣碎裂成残破的布片,云溯望小心存在贴身口袋里的阴阳鱼玉坠也掉在了地上。
此刻站在他身旁审他的正是他在夜谕门的五师弟方如,方如见云溯望受刑之际仍定定看着掉在地上的玉坠,心知那必是大师兄在意之物。
只是云溯望被抓之时,身上所有带灵力的物件儿都被收走了,余下的吊坠一看便知是不值钱的凡俗之物。
方如嫉恨云溯望,见一味地鞭打无法令对方更加痛苦,反倒是掉在地上的坠子让大师兄那双涣散的眼睛重新聚起一丝神采,当下便起了更歹毒的心思。
他一脚将吊坠踢开,随后用咒诀放宽了几尺铐住云溯望手脚的铁链,恶意刺激道:“师兄既然想要那坠子,何不爬过去,自己捡起来。”
云溯望被折磨了许久,浑身脱力,手筋被挑断之后稍稍撑地都是钻心的剧痛,哪里还能向前爬一步。在镣铐延长之后,他当即便摔在了地上。
然而,到底是放不下那代表了自己存在于世全部意义的玉坠。将息片刻之后,他艰难抬头,原本清澈凛冽的眼睛蒙上了一层雾气。
他明明已经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都是什么样的人。明明已经知道,他的出生不仅不被任何人期待,反而包含着各种怨毒的诅咒。
但是到了这种时候,他仍旧不愿意舍弃云溯望的身份。
如果就这么死了,他便再也无法听安师弟唤“云师兄”了。
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运气重生,更不敢期许来世能与安归澜再次相遇。因此,无论多么痛苦,他都想作为云溯望继续活下去,陪在安师弟身边。
顾不得自己如今的落魄模样会遭到围观的人群的嘲笑唾骂,云溯望手脚并用挣扎着向吊坠的方向缓缓挪动。
细细密密的冷汗很快就打湿了额前的碎发,全身上下都在痛。云溯望咬紧牙关,手肘和双腿同时发力,一寸一寸地蹭过地面。
那吊坠不仅仅是他与安师弟的联结,更是活下去的最后一丝希望。
若他的妖族血脉真的是由玉坠解封而来,那么在性命攸关之时再次拿到那玉坠,是不是……是不是就有机会将被封住的全部力量取回来。
方如万没想到,一向清冷如月的大师兄竟为了一枚吊坠甘受屈辱,当下脸上便有些挂不住。
眼看着半死不活的云溯望成功挪到了能触碰到吊坠的位置,正用残废的右手拢住吊坠。
他索性一剑挥去,将云溯望的掌心连同吊坠一同钉在了地上。
这一次,他如愿听到大师兄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呼……
……
方如拔出刺穿了云溯望手掌的佩剑,满不在乎地看着满地的鲜血,以及彻底碎在了师兄掌心的玉坠,正等着接替他的师弟上来,在云溯望身上继续施虐。
却发现刑台之下已经起了变故,原本围成一个圈的人群向两边退散,让出一条细窄的通道,直通雷云剑宗掌门及诸真人的座位。
而雷云剑宗的内门大弟子陆宇琴,正手中拿着一个瓶子和一沓纸,一边急急朝那边奔跑,一边喊着什么。
更令他没有想到的是,那个被师兄私自带回夜谕门的安师弟竟也跟了过来。
他根本没随着陆宇琴去面见雷云剑宗的掌门,而是跑到半路,一跃来到刑台之上,袖起剑落,凌厉剑气便直直斩向了方如的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