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开放又一春。
此时,恰值梨花盛放的时候。乳白色的花瓣、紫红色的花药。团团簇拥在交叉的树枝上。枝干凌空而上,投下斑驳的阴影。
树下趴着一只足月羊羔大小的动物,行若狮子而独角。头大身小,赤色鬃毛,背覆麟甲。酣然入梦。落在肚子上的花瓣随着它的呼吸上下起伏。
名曰:年。
“年糕,走了。”一道清泠如地声音破空而来,划破了这静谧的景象。
年糕动了动藏在鬃毛里的耳朵,鼻子里发出不满的哼气声,一双铜铃目慢慢地睁开。“有年糕吗?没有就不去!”
畜生竟能口出人言?!
这在悬天大陆虽罕见却算不上怪事。再说,它可不是一般的畜生,是上古神兽。
“敢不有么”这次的声音少了丝悠远,近在耳边。年糕转了转脑袋,一名男子正居高临下的望着自己。
来人身着月牙白广袖直襟锦袍,前襟绣着一束含苞待放的梨花枝,栩栩如生,呼之欲出。相较之下,反倒是长在树上的梨花逊色三分了。腰束一条三指宽的腰带,无宝石、无环佩。脚踩白色长靴。一枚莹润的墨绿玉簪将一头墨发半束在脑后。
年糕起身抖掉身上的花瓣,伸了个懒腰,张开的嘴巴露出了里面四颗尖锐的牙齿,泛着凶光。总感觉下一刻就要被它咬破喉咙。
“吼~~”一声长吟,还没等拉够调子,就一脚被人踢了回去。
男子一脚踢在年糕柔软的腹部,似在不满它的吵闹。
“下次再在这儿睡觉,就把你扔出去。”男子蹲下身把掉落在地上的花瓣一点一点地拾起来。长发顺着肩滑落下来,发梢落在了地上。
年糕不满地用前爪刨男子贴在地上的衣摆,“你每年都要捡花瓣,又不能吃。我要用来泡澡,你也不给!”
男子从怀中掏出锦帕,将拾起的花瓣包好,又放回到怀里,“走吧,时辰快到了。”男子起身,拂了拂被年糕抓皱的衣服,低头对它道。
出了府门,年糕瞬间隐去身形。它可是受万民朝拜的神兽,要是让人看了去,那还了得。
“白白,今天可是你祖父七十岁的寿辰,你就空着手啊!”
它口中的白白是叶家的家主,叶白。
叶白垂头看了眼脚边近乎透明的年糕,疏离地瞳仁终于带了丝笑意,“你知道的还挺多。”
“那当然!”被夸奖的年糕甩了甩一头赤色鬃毛,“我可活了一千多岁了,什么不知道啊!”
叶白回到叶家时,前来道贺的宾客正鱼贯而入。这样明目张胆地从正门进去肯定不行。
“白白我们钻狗洞吧!”年糕现身,张嘴叼起叶白的衣角,沉下屁股使劲向后拖。叶白任由它拖着到了后门,看着旁边新挖开的坑,翻出来的土还湿着。
“你挖的。”
“对啊!”年糕抬起前爪,伸出锋利的爪子,“一会就挖完了。”
要是让人知道身负神力的神兽却沉迷每天打洞、吃年糕,真不知道会不会一怒之下掘了神兽祠。叶白眼疾手快地把已经钻进一半的年糕薅着尾巴拉出来,拂去它身上的土,“现原身,我们进去了。家宴估计开始了。”
“不要!现原身你就把我当马骑了!”年糕皱着鼻子满心满眼的拒绝!
“我骑你的次数还少么。”
年糕铜铃般的金目瞪了叶白一眼,却只能乖乖听话。
缭绕在周身的光雾散去后,只见原本足月羔羊大的年崽子变成了身长十数尺的年兽。样貌未变,身形突增。脚踩白色雾团,颈戴银白饰物,巴掌大小,形随其主,似年。
“上来吧。”浑厚低沉的声音与刚刚的判若两……兽。
“感谢各位远道而来参加叶某人的七十岁寿辰,实属荣幸,不胜感激。”一身华服的叶广辰从主位上起身,拱手道谢。虽两鬓泛白,却依旧老当益壮、容光焕发,一窥少时风采。
悬天大陆四大姓氏:叶、姒、贾、甄。
贾为商、叶为巫、甄为官、姒为王。
巫者,上通天意,下达地旨,中合人意。在崇尚神明的悬天,地位不比王权低。能来的人,自然也非俗人。江湖侠士、官宦人家、富甲商人,甚至一国之主。
“王上,您请上座。”叶广辰行至一青年男子前,躬身拂手相邀。
语惊四座,众人这才醒悟竟是王上亲临,呼呼啦啦跪倒一片。
叶广辰此举可谓给足了年轻帝王的面子,若闭口不言,除一道而来的大臣外,又有谁见过帝王真容。
“平身,本王只是来参加太傅的寿辰,不必紧张。”明德帝姒烨的一句话,可谓道出了许多不为人知的事。
叶家在悬天大陆地位不比姒姓王族的低。百姓们或许为反抗帝王的决定,但一定不会质疑秉‘神明之意’的巫术师,叶家。
“太傅不必介怀,学生今日只为庆寿辰而来。上座之位,自是太傅的。”
“既是如此,那便谢过王上了。”
“太傅请。”
话音刚落,一声洪亮的长啸突兀地传来,众人惊疑地纷纷把目光投向声音的来处——庭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