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白和年糕出来时还不及酉时，天还未黑。还不到夜市最热闹的时候。不过摆摊的小商贩们倒是都出摊了，叫卖声不绝于耳。

左右这次就是带年糕出来吃的。只要能吃，年糕才不会在意人多还是人少。至于叶白更是巴不得人越少越好。吵吵闹闹，脑袋痛。

年糕在哪处摊位停下，叶白就付钱买。趁着不注意再喂给它。

天渐渐黑下来，街道两旁张灯结彩。涌动的人潮充斥在每个角落。

“白白，这夜市可真热闹！”年糕伸长脖子叼下叶白手里的吃食，一边津津有味，一边道。

“嗯。”叶白应了句，继而问，“吃饱了吗？”

年糕一听，知道这是白白嫌太吵了，头登时甩成拨浪鼓，“没吃饱没吃饱！刚三分饱！”

叶白:“……”

年糕几步跨到一个卖臭豆腐的摊前，扭头看向叶白:“吃这个！”

“不买！给我过来！”叶白低声呵斥，一步也不愿往前走。看年糕的目光里都带了嫌弃。

“我要吃！”年糕蹲坐在摊位前，瞪着一双铜铃目，就是不走。

僵持不下，又碍于人多不能将它揪过来踢一顿，叶白干脆直接走人。

“老板，一份臭豆腐。”

熟悉的声音叶白下意识地停住脚步，不说话也不动，就那么干巴巴的站着。

“走得这么快，让我好找。”片刻后，声音近了些，就在背后。

“你不是不来吗？”叶白沉着脸，可谓一点面子也不给。

玄机噎住，随即摇头失笑。跨了一步和叶白面对面，作揖行礼，“是我不识好歹，拂了你的意。能否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这次？”

语气里是十足十的歉意，目子里却满是戏谑。

不过玄机垂着头，叶白没察觉。

叶白低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玄机赶紧亦步亦趋的跟上。

“玄玄，白白就这样。可好玩了！”年糕如愿吃到了臭豆腐，对玄机的好感更上一层楼，眯着眼睛道。

玄机赶紧伸出食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复又点了点领先一步的叶白，摇了摇头。

年糕眼观鼻鼻观心的闭上嘴巴。

一人一兽相视一笑，心里门清儿！

“怎么了？”玄机见叶白一个劲儿的向自己这边靠，轻蹙着眉，高兴之余不免担心的问。

“……女子不都是养在深闺人未识的么？怎么今晚这么多。”

还一个个脉脉含情的看着他。

“……你不知道？”

叶白扭头看了玄机一眼，理所当然地问，“知道什么？”

玄机莫名松了一口气，解释道:“上巳节又称女儿节。这一天里，女子手拿亲手做好的香囊，将它送给自己中意的男子，若是对方接受了，那便算成全了一桩美事了。”

听到这话，叶白才后知后觉发现不对劲。今晚上了年纪的人几乎很少见到，都是些年轻男女。合着是冲着这个来的。

“不过你也不用太在意。没有哪个女子会贸然把香囊赠与别人的。能送的，也都是互通情意的。多数都是来凑个热闹。”

毕竟也确实如叶白说的那般，悬天的女子都是养在深闺人未识，尤其是那些大家闺秀，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叶白斜了他一眼，“你懂的还挺多，不是读的书少吗？”

玄机吃瘪，这爱计较的脾气还真是……可爱。

“这是好事啊！”年糕张嘴胡咧咧，“白白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成家了！你爹像你这么大时……”年糕舌头一打结，表情仿若一只被掐住了脖子的鸡，恨不得把出口的话再吞回去。

叶白步子一顿，继而像无事人一样继续往前走。

他的阿爹，没活到二十四岁。从娘胎里带的病，身体孱弱。刚弱冠的次年便没了。

至于阿娘……

叶白闭了闭眼睛，敛下翻涌的情绪。不去想那时的场景。

“白白……”年糕耷拉着脑袋，轻轻地叫了句。

它是吃东西太多把脑袋塞住了！怎么能提这茬儿！

“怎么了？还想吃什么？”

年糕甩了甩脑袋，垂头丧气，“不吃什么了。”

玄机一旁问，“你用过晚饭了吗？”好似没听到刚刚的对话。

“还没。”

“那就吃完再回去，正好我也没吃。”玄机四下看了看，抬手指着叶白的身后，“那边有卖馄饨的，你吃吗？”

叶白点头，“可以。”

在摊位旁的桌椅处坐下，身后来往的是嬉闹的人群。

“老板，三碗馄饨。”玄机开口。

老板喜笑颜开地应了句，便手脚麻利的开始盛馄饨。

三大碗热腾腾的馄饨很快上桌，上面飘着葱花和香菜。看这足足的分量，是个良心店家。

“怎么不吃？特意给你要的。”玄机看着窝在叶白怀里的年糕，抬手揉了揉它一头赤红的鬃毛。

年糕抽了抽鼻子，仰头看着叶白。

“吃的下就吃吧，我没事。”叶白瞧它一副天塌下来的模样，忍不住点了点它湿漉漉的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