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实际上并不喜欢《意外穿越》里赵敬的悲惨遭遇还有他的作为,但我还有别的能让我看下去的原因。
说来也有点可笑,只是为了这本小说里我有另一个喜欢的角色,并不是书里的放荡原主角付子生,也绝不会是惨主赵敬,他是赵敬穿的那本书里的反派——雨,由于他的剑叫墨雨,他就唤自己雨。
他可以说是间接导致赵敬变成这番境地的反派,他不是那种安排来拆散主角和白月光的角色,也不是那种来提点主角送经验和他相爱相杀的角色。
这本书更像是在提倡命运的伟大又或是某种多米诺效应,这位反派每每下了什么决定都会让主角失去一些什么,可他们又没有实际上的交集,反派就像是主角所代表的正派的阴暗面集合体或是说背后灵,亦或是说执法人。
反派也不是那种从高处落到低处的人,他根本没落过低处——除了做事低调以外。一生所做之事都极其有条理,每一步行动都是有原因,他处决的人哪个都不无辜,所作所为从他的角度来说皆无错处,这样才让人恨不起来。他的一帆风顺成就了主角付子生众叛亲离,只剩白月光和恩师为他撑腰,连带着把他的恩师赵敬拖下水的时候,他是个足够谨慎的人,完全不敢相信自己能这么顺利。
但他并没有对付子生有任何实质上的亏欠,他从不是正面出击,自己的仇复了之后,也不过是招兵买马来了人教他们如何复仇罢了,我极其喜爱他的率性,只是穿越者赵敬对他不耻,他似乎不理解这种“你犯我一尺,我追你一丈”的江湖情怀,他活得像一个被投入了不合适时间的人,活了两世都没有活明白。
虽说雨是定义上的反派,但对我来说,他只是一个敢爱敢恨的角色。赵敬只不过是个无缘的可怜人,我也说不清对赵敬的做法有何不满,实际上我发表不了我的意见,但雨的所作所为皆是我心所望。
在我总结我喜欢的角色雨的时候,外边也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打在瓦面上极其清脆,江南的雨自然是这样,突兀想起不知道那位雨是否安好,又自己觉得荒唐,我是否清醒?大概是我所处家庭的缘故让我一直思考幻梦与真实的区别,若是进入了美梦,是否应该醒来,那到底是残忍还是警醒?
“父亲,怎么了?”我再一次合上书,把书签往后插了一页,只因为听到了父亲走进来的脚步声,我转头便对上父亲带上血丝的眼,下意识喊了他一声,明晃晃地展示了他的状况并不好。我们其实也只有一会儿没见,他就如此,但我不意外,我清楚他做了什么,他被我爹拉近了梦境测试仪,那台存在着就能让我怀疑我所处的是否是现实的机器。
“没事,我就是来看看你。”父亲很少示弱,他在外是演员顾晟,也很少会在戏外说长句子,但他的演绎风格从不限于这种冷傲的无口,这是他的本性,但他这次低下头弯下身子把我紧紧拥住的时候我才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他怕是看到了关于我的不好的梦境。那个机器能让人在里边度过比我想象还要长的世界,也能反映人惧怕的东西,这种机器并不能判断接下来是否是美梦,或许它模拟的时候才不管你是否想要美梦。
“好,爹爹呢?”我不能询问他梦里发生了什么,下意识觉得询问百无一利,还不如好好拍拍父亲的背给他一点安心来得快,我不是擅长分析梦境的人,那种一个细节就能改变全观的东西,那些没有大纲且又虚无梦幻的东西或许我不能明白过来的。
“他还在调试,虽然我对他说了没必要对我愧疚。”父亲破天荒解释了一句极长的,他们老夫老夫都这样,或许是真的出了关键的问题,但我家的警报系统突然传来一声更响的,手表上显示屏连连几通家里人的电话,包括刚刚被老爹忌惮的三姑六姨,蜂拥而上,打到被占线。
一时间,我只来得及和父亲对望一眼,看到了波澜不惊的父亲眼里的惊诧,家里的机器他不比我懂得少,但我一时间也不能判断出了什么事,在压下颤抖之后和父亲奔去找应该知晓状况的老爹。
只是见到在实验室里的老爹的时候,看到了他倒在地上的样子,我不由得就慌了,不管什么,家人是我的底线,我几乎是极为踉跄地冲到了老爹身边,把没有意识的老爹扶起来。父亲见到我的动作,也从呆滞中反应过来,蹲下身来确认老爹的状况,再三确认他不过是昏了过去才安心。
异变就是在这时候发生的,警报停下了它的闹腾,就像是在嘲讽我的慌乱一样,屋子里的动静全都被化解一般回归了平静,变成了我不熟悉的样子,宁静才是与这间房子不符的东西,里边有太多的机器,除非是我爹失去了生命体征,在传交权限给他人之前,会失去它们的声音之外,不会有别的情况,但现在却发生了。
“建议按照规律执行以下操作。”冰冷的男声突然响起,让我想起了父亲做的那些机器,此时它们正安静地立在旁边,像是在陪伴我们,但这声音不带任何一点机械感,只不过是冷了点,不带温度罢了,不属于我知晓的AI。他说的话是那样没有鲜活的力量,一时间堵住了我有许多问题的口,消化过一遍他的话之后,他接下来又说了几句我不懂的:“把顾教授传送出现在的幻想世界外,他该醒了,也够了。”
我一直在怀疑的事情成了现实,可到底什么是虚幻什么是现实,还是梦中梦,我根本无法判断,在一切到来的时候,我做到的只能是屈服。我望向在我身边的父亲,他的脸上写满了茫然,他没有听到那些话,我也宁愿他没有听见。
我爹虽说也姓顾,单字一个弛,但我可以确定那声响说的是我,可顾教授?我这年龄,还未从大学毕业的,怎么担当得起,看来我这身份或许不是真的,活了这二十年,倒是第一次怀疑起自己的身份来。
我转回头来的时候,我已经站在似乎是过于白净、光亮得只剩个我的诡秘空间里,第一反应没有对出现在我脑海的声音问什么“你是谁?”这样不会得到答案的睿智问题,我一直奉行的是不做无意义的事的原则信条。
“顾教授?”似乎是要验证我的猜想,那机械声音询问了一声,如果他有实体,现在可能是在歪头看着我。
“我们会去哪里?”我不能判断我的冷静是从何而来,像是对这事一点都不奇怪,又像是等待了好久终于被凌迟的快意,张开口却是我自己都听不太出来的沙哑声音,几乎就是在我意识到变化的瞬间,我身上的休闲帽衫变成了丝质薄衫,利落短发渐渐变长,搭到了背部,又自发在头顶缠绕后由头冠和玉簪固定,身侧也出现了一把看上去价值不菲的佩剑、一枚刻着晨字的玉佩、一个不算重的囊袋。
这一突然的换装倒是让我缄默了,也没必要问了,这身装扮已经昭示了我的去向,至少不是我所处的科技发达时代,我感受到了一股不属于我的兴奋,又或者可以说那的确属于我,但我在原来的世界活了20年的意识在旁观,对那股兴奋并不认同,两股思绪挤压交织,却又是和平地相处在一个体内,至少我没有头疼炸裂。
“去见你想见的人,在一切沉没的时候就会露出本来的样子。”在我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那声音似乎是觉得说这个不会影响什么,用一句话解释了一番,他的声音不像我之前听到的那般没有温度,我可以确信是同一个发出者,突兀他换了个催眠的语气,“顾教授,睡一觉,睁开眼睛的时候一切就会好了。”
我听他的话闭上眼睛失去意识之前,还在胡思乱想——这个声音的拥有者大抵是比我还要了解我自己,或许是活该罢。
“阿晨!怎的又补眠?”
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无比庆幸我嘴里没有水或是别的东西,不然我会毫不犹豫把我嘴里所有的东西都吐出来,倒也不是接受不能,但我爹那一本正经的表情配上那套衣服给我的打击是无与伦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