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越糊涂着, 等直播界面刷完系统消息后, 他不得不开口问“哪位知情人士愿意告诉我, 为什么我直播间突然挤爆了？”
拧着眉比划手，成越是真搞不明白。
碰上点事暂停直播，怎么回来后观众不减反而暴增了？
他点开打赏名单, 难道是因为打赏额巨大引来的流量？
成越打赏名单通常两三下翻完, 这次一时半会居然看不到底。
没有单笔大额打赏，完全是众人拾柴火焰高。
评论区。
“仰望学霸。”
“生活太无趣, 主播太有意思。”
“因为喜欢咕叽兽呀˙▽˙”
……
评论刷得太快了, 成越根本看不到有效信息。
他哭笑不得，“你们人多的我都不敢认识自己了。”他有这么厉害了？
评论区依旧刷刷刷，成越不得不点住评论区, 搜寻他要的信息，同时和观众闲聊。
“刚才暂停直播是怕你们看到少儿不宜的画面，没想到最后有个惊喜降落。”
成越终于看到有用的消息了, 一个连接点, 好几个观众发过, 让他看。
是个帖子, 标题跨界优秀主播, 算是总结贴，时间顺序讲述成越身上事迹。
成越点了进去, 嘴上不忘说道“那是个花星币收集他人不满情绪的女人, 当她从我身上收集到足够多的不满时, 就会快乐地支付我星币。”
感叹的口气, “有钱人的癖好千奇百怪。”
由于成越去看帖子，没有看到评论区对他所说的回应。
评论区。
“少儿不宜？哪个意思？”
“这么一说还真是，有钱人活法就是不一样。”
“我，我也想不快乐一下然后快乐结局。”
“遇见过卡西，一般人她都不屑看的，在线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的人不要瞎想了。”
……
成越则三下五除二浏览帖子，嘴角逐渐沉下去。
他这具身体的事迹、两个灵魂分别演绎的故事，全被扒光了。
里面夹出不少成越穿越前的事，他都是头一次知道。
心底涌出嗔怪、不适，脖颈发痒，成越伸手贴在脖颈肌肤表面，嘴巴绷成直线，眸色深沉。
帖子剥洋葱一样拨开自己，成越想到了人肉。
当然，事件程度够不上人肉，也没人对他公开处刑。
但透露的信息太多了，让他不安。
仿佛随时就会有人侦破他是穿越来的。
帖子还在不断加层，成越无心看下去了。
他点了举报，所有提交理由都被他勾选上，而后退出，回到直播间。
在线人数还在增加。
成越离开座位，退出赛场。
他努力调动脸上的肌肉，试图让憎恶和友善的表情在他脸上并存。
评论区察觉到什么。
“咕叽兽是不高兴了吗？”
“有点不对劲。”
“不直播比赛了吗？”
……
场馆大厅、廊道到处是人，成越向墙面走去，说“有些话想对你们说。”
评论区。
“紧张。”
“要出事的感觉，咕叽兽你别吓我。”
“主播这是怎么了？不直播了？搞什么。”
……
“我说——”成越突然停住，眼睛下垂，“我不喜欢私生活人尽皆知。”语气严肃。
他抬眸，“谢谢慕名而来的人，谢谢打赏的人，我没有你们想象中的那么好，也没有你们想象中的那么有趣，我只是名普通的主播。
“我希望你们快乐，但我不希望这份快乐是建立在我痛苦的基础上，如果有观众愿意，希望你们帮我举报、删除谈论我直播以外，涉及私生活的帖子、文章。”
不可否认，有那么一瞬间成越自己都觉得他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过河拆桥。
但刚毅的嘴角昭示他的态度。
评论区两边倒。
一边。
“尴尬。”
“……对不起，没想到会咕叽兽会不开心，我还逛得好欢，呜呜，我这就去举报。”
“理解，我的私生活突然被大量曝光也会不开心，而且还是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
另一边。
“主播这是在炒作吗？本来没觉得，但结合主播前几次直播历史，加上现在，永远是突然大反转套路，而且套路越来越深了。”
“你是我第一个蹲直播没五分钟就讨厌的主播，一下子就成了把快乐建立在你痛苦基础上的人，呵，再也不见。”
“不喜欢被指使，想删自己删呗，现在看直播有听从主播的义务吗？”
“可怜那些发帖人，取收了，主播自己心里明白。”
“既然做主播就要有这个意识吧，想要被更多人知道，又不想让人了解……主播在为难我们吗？”
……
评论仍旧快得晃人眼，在线人数上升速度变慢了，应该有不少人退出了。
成越按住评论，扫视。
这场评论规模比和柳南崔、费雪连号时评论规模更大，因为观众基数大。
看多了极其影响心情。
星网和穿越前的互联网一样，在这上面人们比现实坦率，人们直来直往，无意维持虚假的情谊。
所有的情绪和感情来去匆匆。
而一个人同时和太多人有交流时，内心大致分两种状态，要么出神，要么专注。
因为只有这两种能量场才能负担起一对多交流。
刹那间成越呼吸变得悠长，眼睛凝视直播界面，耳朵倾听周围环境的声音，心里想着自己的事。
他似乎活在三个世界。
人总是会突然在某一时刻按下生活的暂停键，脱离当下，统顾大局。
回忆往昔，着眼现在，放眼未来。
让大脑变得沉重。
“我吹口哨歌给你们听吧。”他突然说，脸上瞬间扬起笑容。
他没有看评论，脊背贴在墙面，垂首，嘴里哼哼找调。
“咻咻咻，咻咻咻，咻——”
歌是阿婆在他小时候常唱的，阿婆山城长大，勤劳淳朴，山城的歌便也是积极朴实的。
成越复制记忆深处的歌声，吹着。
评论区。
“还能这么唱歌？！”
“我听过的最简单的音乐了，歌词只有一个字。”
“好乱，主播到底要干什么？一会这一会那，跟不上节奏，虽然才艺的确很多。”
“撇开其他不说，这首歌调很有意思。”
“在转移话题吗？我希望主播能看到我的评论……”这位观众说了很长一段话。
……
成越目光落在评论上，然仔细一看，他的眼神并不专注。
“咻——”
穿越前的生活很充实也很踏实，尽管亲情上有不开心的事，但他有车有房，有固定且乐观的工作，没有经济压力，活得自在体面。
“咻——”
然后突然穿越，为了养活自己做主播，对待陌生的行业投入十二分的精神，活得很真实，没有人认出他是古地球人。
期间认识很多人，经历很多事。
哨声骤然停止。
然而像所有凡夫俗子一样。
他活得碌碌无为。
或许挑出他人生的深刻事件，任何一个人能凭此看出他的生平，勾勒他的心理路程。
一想到这，全身涌起无力又卷起欣慰。
评论区。
“唱完了？”
“主播这种唱法可以申请专利。”
“喜欢上咕叽兽，工作时看咕叽兽直播超有灵感，总有新玩法。”
“报告，刚才把帖子都举报了，我们接下来干什么？”
“这位主播是怪人。”
……
成越眨眼，目光迷离。
他的思想分为两半，一办存放在身体外的世界，一半存放在内心世界。
他很清晰地感受到两个世界的界限，也意识到他绝大部分感知留在他的内心世界。
内心世界里的他是个明白通透的人，一眼看穿人生，冷眼看待外世界的世俗。
外世界的他走马观花地吸收周围讯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