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这次,让春花一下子意识到,她现在并非自由身的普通百姓,是卖给老李家为奴的奴仆。只不过这事儿知道的人并不多。身为奴婢,将来若是惹怒了捏着契约的主人家,是完全可以再次将她给卖了。而且,奴籍所生的孩子,也将打上奴的印记,可以任由主人打骂发卖,甚至也不允许参加科举。
在意识到自身处境的春花是真的害怕了,甚至后悔之前不该那般不识好歹。
“春花晓得错了。”春花跪在了李查德跟前。
“当日你出嫁前,本官便与你说过,让你安分守己。”李查德瞥了一眼露出惊慌之色的春花,继续道,“不管怎样,你现在都是我大哥大嫂的义女,好生在董家过你的日子。”
春花低着头,咬着嘴唇,本该应下,却依旧不怎么甘心,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委屈道:“三叔,不,大人,也不是春花要弄事儿,实在是这日子太难了。一年到头,家里全指着董大郎一个人进山打猎。大妮几个乖巧懂事,也能帮着做些针线活换些铜钱。只可恨那董老二,没有一丁点儿赚银子的本事,也不见得多少会,却处处跟大人比。真若那般厉害,为何要抢我那嫁妆银钱?”
也确实不能怪春花,那董明远,光是一个府试就考了两回,再次倒数几位勉强通过。这两回府试所花费的银钱大头都来自春花。一次是春花从自家嫡亲妹妹秋花那儿劫富济贫拿到了三两银子,第二回则是压箱底的嫁妆银。
这让春花很有危机感。毫无疑问,那董明远是肯定要继续参加最后一场院试的,要不然前头的县试跟府试所花费的银两都白费了。且不说继续科举得花多少银两下去,光是平日里笔墨本费,院的束脩,逢年过节的谢恩礼,同窗间的往来……一笔笔,都是白花花的银钱。
那董家大郎为何过了二十还娶不上媳妇,一则守孝,二来运气不佳背了个克妻之名,家里有个无底洞的二弟何尝不是最大的一个原因。谁都不傻,但凡心疼自家闺女的人家,看到董家一串尚未成年的弟弟妹妹,还有个一心考科举无事生产的二弟,都会打退堂鼓。
偏偏董家大郎,对他那二弟蜜汁自信。
“你若原意,回去时可以让琇丫头教你种耳子跟菇子,再给你几个菌包。”
不等李查德将话说完,春花已经暗松了口气,连连磕头道:“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此前大半年里,春花多次回到李家屯村这边,明里暗里做了好些小动作,无非就是想跟着一道吃肉喝汤。怎奈,别说粉丝制作不让参与,就连那菇子跟耳子也不让碰。
要说春花有多坏,其实也算不上,人性自私是本能,会嫉妒李玉琳无非没摆正自己的位置,偏偏又想过好日子。
李查德没有再理会依旧跪在那里的春花,转身回了屋。进屋后毫无意外地瞧见了李玉琇,正坐在那里拨着算盘珠子在清算账目。
“我让春花回头跟你学种木耳跟蘑菇,你得空简单教一下,也不用太认真。”
“行啊。”李玉琇也没太在意,毕竟李家屯村这边种植菇子跟耳子已成规模,种植方法也没再太刻意隐瞒。至于品质,就得看各家本事了。
“记着,不准收那些耳子跟菇子。”
李玉琇愣了愣,应道:“放心吧小叔。吃食上确实最是容易出事儿,所以族长爷爷他们都是派了族里最可靠的几个叔伯,负责收验货跟保管呢。而且,现在大伙儿有了粉丝对那些耳子跟菇子,也没原来那般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