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什么？”晋宁眼睛一眯，凶气四溢，“我今天就替你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不成器的下属！”

门外，南燕侣整了整官帽，又理了理衣襟，见得没什么不体面的影响，脚一抬便要迈进都察院的大门。

门后面却突然伸出一只足有六尺长四指宽的梃杖，南燕侣刚进去的时候没注意差点儿一脸撞上去，他惊魂未定的停下来看了眼门后持杖的小童，沉声道：“你干什么？”

那小童是平日里负责掌刑官员是非的刑擅童子，尤其是对付南燕侣这种好迟到的。

小童呵呵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个袖珍算盘，珠子打的啪啪响，他道：“今儿是第六回了，一次三十，总共一百八十，南大人……”

小童掂了掂手中的梃杖笑得阴险，“你且不如看看，您那屁股什么时候还账啊？”

南燕侣底气虽然不足，但还是装出一脸的风轻云淡，“你放肆！本官是四品佥都御史，便是挨笞杖也轮不到你，你就不怕我……”

“得了您哎。”刑擅小童无所畏惧，“我就实话告诉您吧，这事儿是曹公公他特地交代我不要忘了的，更何况。”

“更何况什么？”

南燕侣背在身后的手不知不觉捂住了屁股。

“何况……”那童子每朝前走了一步，南燕侣便朝后退一步，“何况您不说我还忘了，您是四品官，按这官阶算，您那一百八十还要再往上加个……”

“够了！”南燕侣脸色铁青，“今天你先给我欠着，下回再说！”

说着他头也不回的闯进了都察院的大门，谁知道刚迈进去一个脚，就看见一前一后两位御史大人急匆匆的走了出来，前头那位明显正在气头上，脸上发黑跟涂了层炉灰似的。

南燕侣一看心中立即意识到大事不妙，拔腿就准备溜出去，晋大人一看他那样儿气的嗓子爆吼出声，几乎震天，“你个小王八蛋给我站住！”

南燕侣又不傻，怎么可能会傻站着，当即不要命似的夺门而出，结果还没来得及出门，两把明晃晃的刀就架在了脖子上。

刀锋凌厉削铁如泥，就这么抵在南燕侣喉咙眼儿上，他要是再往前行一步，差不多就该血溅当场了。

“呦，这都察院挺热闹的啊，诸位大人，可好啊？”

从两名持着长刀的官兵身后慢悠悠转出来一个人，此人正是刑部主事胡唯光。

张自谦一看他立马就急了眼，一声怒喝道：“你个混账！区区六品官竟敢以下犯上，还想不想……”

剩下的话随即淹没在那刑部主事胡唯光手中的逮捕令上。

满朝文武敢无视官阶品级抓人的就只有这么两个地方，一是北镇抚司，二就是东厂。

北镇抚司是皇帝钦定的诏狱，专门审办各种专理案件，可以不通过任何司法刑审部门上报，拥有逮捕、刑讯、处决等特殊权力，每年大大小小死于其手的官员不计其数，其手段更是令人闻风丧胆。

俗话说得好，进了诏狱，你就是不死也得脱层皮。

至于东厂，则是直接对皇帝负责，其中的统领太监更是由皇室的亲信宦官担任，北镇抚司拥有的权力他有，北镇抚司没有的权力他也有。

而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南燕侣的干爷爷曹知唤就是东厂的统领宦官，那么东厂派人来抓他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剩下的就只有……

胡唯光收起了逮捕令，打起了官腔：“张大人，在下也只是奉命行事，我的面子不值钱，可尚书大人和陛下的面子那就不一样了啊，您说是不是？”

张自谦黑着脸没说话，晋宁这时候却开了口，他随意瞥了眼南燕侣脖子上架着的刀口道：“胡唯光，你要抓人本官不拦你，可凡事有因有果，你要抓我都察院的人，首先得过问我这个御史吧。”

“哦？”胡唯光看向他，“不知晋大人想问些什么？”

晋宁想了想正准备开口，私底下袖端却被人拉了拉，他一转头就看见张自谦对着他甩脸子，当下便皮笑肉不笑道：“不知尚书大人他为何事去见过陛下了？”

胡唯光一板一眼道：“还不是先前城南医馆那件事儿，此次抓捕归案的人数颇多，尚书大人他不放心，前些日子命人查了查，竟说是有漏洞，而南大人……”

他说着十分不屑的看向南燕侣，“而南大人此次又是本案的主斩官，案子尚未完结竟然就下令斩杀犯人，私自斩杀犯人不说，还胆敢扰乱法场，光这一项罪名就有的他受了。”

张自谦在旁哼哼冷笑出声，“胡唯光，本官若是没记错的话，燕侣他并不是此案主斩官之一吧？你刑部的王大人和大理寺的薛大人都去哪儿了？更何况案子没审判清楚，那三法司的所有参审官都有罪，凭什么单单抓我都察院的人！”

“敢问张大人哪只眼睛看见我只抓了您都察院的人了？”

胡唯光倏然一笑，张自谦突然噎住。

视线极为轻蔑的扫过眼前诸人，最后停留在南燕侣身上，胡唯光咬牙重声道：“其他各部的大人都俱已被我等请去诏狱喝茶了，现在就差您南大人了，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