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等他做出反应,白脸儿直接伸长了手一把拽开了他的囚服。
果不其然,眼前白皙的胸膛上遍布着鱼鳞般的鞭伤,那伤口纵横交错不一,抽鞭子的人经验老道,打过的皮肉大都外翻,又不会坏死,给人呈现出一种看起来很是瘆人感觉。
白脸儿皱了皱眉头,桓四被他盯得十分不自在,伸手忍不住想合拢衣襟,白脸儿却一把拉过他神色少见的严肃,“你遮什么?这身伤我要是不给你看看,搁夏天你这怕不是都要臭了。”
桓四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没,我……”
白脸儿看着他忽然黯了神色,桓四心里一紧,就见他二哥叹了口气,“还上药吗?”
桓四点了点头。
“你忍着点儿,可能会有点疼,有些严重的地方,可能要用针缝上的。”
桓四听了脸上的神情很淡然,缝针倒是没什么,他上学的时候跟人打架,脑袋上被酒瓶子砸了那么大个窟窿缝了十几针也没啥,只是他有点儿担心这卫生条件,就怕得了什么感染破伤风就麻烦了……
“唔……”
按在稻草堆上的手指倏然收紧,桓四眉头一拧面目有些扭曲,白脸儿跪在他身前用沾了药酒的棉布小心翼翼地替他清理着伤口,方才出狱时他顺路去老大夫那儿买了些伤药,现在回来就是给桓四用上的。
胡大狗在旁坐了半晌,听着耳边细微的动静,心里说不上的有些吃味,悄悄扭过身来小声哔哔了一句,“还清理啥呀,指不定多久又要拉出去再打一顿,白浪费……”
“你说什么呢?”白脸儿闻言抬起头来瞪了他一眼,胡大狗立即闭嘴不说话了。
待到清理完伤口,已经差不多过去了半个时辰,桓四一口气长长的舒出来,苍白的额头上满是汗珠,白脸儿拽了老长一块布替他将身前缠了个严实才把衣襟合上。
“你要是累了就睡一会儿吧。”
白脸儿伸手摸了摸他脸颊,没感觉出来烫,心里多多少少才放下心来,桓四没再说话,眼底显出浓重的疲倦之态,就在他闭上眼睛刚准备找个姿势休息一会儿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阵铁锁哗啦啦砸在地上的声音,他心里一紧,睁开眼来就看见李老赖走了进来。
“出什么事了?”
白脸儿皱着眉头站起身来。
李老赖显然是刚从哪里急匆匆跑回来的,鼻尖通红呵气成霜,他道:“这次的监斩官你还知道吧?”
这话是对着桓四说的,桓四闻言也跟着站起身来。
记得,他当然记得,上次刑室里就是那四品官跟他说让他记着第二日上断头台时喊一声刀下留人,然后留着时间来拖延这桩案子。
当时他脑子发懵身上也疼得厉害,没多想便一口答应了,只是现在想来,他无论如何也无法从那双有些深沉的眉眼里读出“我是个好人,就是来救你”的意思。
“我知道,那位南大人是吗?”
李老赖点头,“这事儿出现了转机,死刑可以暂缓一阵子。”
桓四听这话并没有多高兴,反而眼中疑云更深,“他出事儿了?”
“我刚探听到些消息,那位南大人因为扰乱法场被北镇抚司的人抓走了。”
北镇抚司?
桓四睁大了眼睛,他初来这个地方时,还算仔细研究过这里人的衣着样貌以及个别叫的上口的官职名字。
他可以断定这个朝代沿用的应该是明王朝的制度,但实际上并非明王朝,其国主姓萧,历史上的萧姓王朝也就是南北朝时期的北齐和南齐,但是这大概没什么意义,因为他所处的这个时代很有可能只是存在于历史断层里的一个架空朝代。
虽然他不是文科生,历史水平也不咋地,但是北镇抚司他还是知道一二的,这个机构在明朝时期是出了名的皇帝鹰眼,起初还直接向东厂负责,后来就直接变成了由皇帝一手操控。
北镇抚司下设诏狱,用来专门对付朝中异端分子以及皇帝亲自下诏逮捕的官员。
诏狱是个什么地方,想必也不用多说,但是李老赖如今言及南燕侣亲自由皇帝下诏抓进了诏狱怎么可能是因为仅仅一件扰乱法场的罪名?
桓四觉得这其中另有隐情也说不准,只是他人在监牢对外界根本无从得知,更何况去救人。
其实他对于南燕侣这人并不熟识,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插手进来救自己,只是出于心里那一点还报之心想要多多了解些缘由,奈何李老赖知道的不多,他也无能为力,余下也只能静观其变以期望事情能稍稍出现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