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知唤紧跟着道:“殿下,您也说了是看上去了,咱这孩子不比别人,他身体哪里好过,如今这么闹去,这命只怕也紧不住。”
结束谈话后,萧和湛脸上的神色瞬间阴郁下来,一双步子走的生风,身后的侍监跟的步履蹒跚。
负在身后的右手不住摩挲着拇指上的玉谍,他想过,不止一次的想过,怎么解决掉碍眼的东西。
可老齐君死的突然,没有即位诏书,即便是他有个储君的身份,也不得不警惕,萧涟如今又插进手来,难保他不会跟二十四年前座上的那个傀儡皇帝一样,成日受人摆布。
“殿下!”
不远处的宫门下遥遥跑过来一个身影,他定睛道:“高公公?”
两人一前一后迅速迈进了寝正殿里,大殿的实心木门甫一推开,那股子几乎熏吐人的乌檀味儿便冲了出来。
萧和湛咳嗽出声,屈指掩住口鼻,沉声道:“人呢?”
高如察也是一早听闻大长公主萧涟来探望过陛下,才急急忙忙赶过来的,他年纪比之曹知唤要小些,帽檐之下却有一双白眉,闻此他出声喝道:“大胆贱奴,还不滚出来!”
声音之大,丝毫不怕吵醒殿内似乎正在沉睡的人。
只是等了片刻也不见有人应答,萧和湛面露不耐,走了进去,只是还未到床榻前,高高的檐梁上猛然垂下来一双脚。
他心里一紧,被身后跟上来的高如察急忙拉开,两人抬头一看,就看见大殿中央的横梁上,一条黄绸上吊着一具死尸。
那尸体半张脸隐在阴影中,瞳孔俱已涣散,两眼直愣愣地瞪着大门开阖处,气息断绝。
俨然就是每日负责在寝正殿里添香的宫婢。
萧和湛呆怔片刻,再往床榻上望去,后背已然惊吓出一身冷汗。
老齐君不知所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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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燕侣果然高烧不退,烧的时候人神智不清,抱着双臂在角落里蜷缩成一团,连桓四靠近他的时候都没有反应。
“南大人,南大人?”
桓四在旁推了推他,人没理会他,只是身上抖的像是筛糠,他伸手又掀开南燕侣盖在身上的外衣,轻触了一下皮肤,就发现汗涔涔的,还挺热乎。
“他发热了。”
桓四抬起头对着一旁的白脸儿道,白脸儿看了他一眼,无奈的叹口气,蹲下身来手指掀动了南燕侣的眼皮,发现他的瞳孔完全处于离神状态,无法聚焦。
“你喂他吃药了么?”
桓四掏出白脸儿起先给他的小瓷瓶,“你说这个?”
白脸儿点头。
“我看他之前挺能跟我贫的,就没给。”
“……”
“他发热估计伤口也跟着发炎了,现下抖成这样恐怕就是因为疼的。”
白脸儿说着掀开他外衣,起先桓四缠过白布的位置果然出了血,连带着浸透了外衣。
“你先扶他起来,让他把药吃了,我一会去找李老赖问问,看看能不能出去。”
桓四颔首,好在之前谨记他二哥教诲,没直接用手去碰不该碰的地方,只是右手扶着南燕侣胳膊将人上半身靠在自己肩上,扑面而来的热气跟抱着个大型手炉一样,白脸儿又捏着他下巴喂进去一粒药,间或续了些水。
等到人没那么抖了,他起身便想着离开,只是行至甬道半路,忽然听闻一阵脚步声,他步子一顿,抬头看见转角处墙壁上的倒影。
心中一紧,想是已经来不及藏起身来,耳边忽然传来一阵极细的风声,仿佛石子投入湖底带动的波澜,甬道两旁的烛火不知被什么东西惊扰,突然全部熄灭。
周身蓦地陷入黑暗之中,眼看脚步声即将近在咫尺,白脸儿想也没想的转身便原路返回,谁知道头顶上忽然传来一阵响动,像是黑暗之中蛰伏已久的蝙蝠一般。
一个俯冲下来,一只纤细有力的手臂缠上他腰际,硬生生拖着他逃离了这里。
又过了片刻,沿道走过来的一对差役握着手中的火把将甬道里的烛火一根根挨着点燃。
间或巡视着牢里鼾声朝天的犯人。
而桓四早在刚才甬道陷入黑暗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出了不对劲,他连忙松开南燕侣,用一个就地滚落的姿势迅速闪回了自己原先待着的牢房。
只是中途不慎磕着了膝盖,他疼得一头栽倒在地,黑暗之中,胡大狗已经伸出一只手将他一把拖了进来。
这一连串的动作简直行云流水,待到那对差役走过来时,也只是对着南燕侣所在的那间牢房不知何时坏掉的锁头产生了一丝疑惑,随即进去将昏迷不醒的南燕侣带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