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过,原先在京城里闹得沸沸扬扬的医馆案终于重新召集会审,此次抓捕归案的人共计四十二人,包括在场自愿挨刀的。
城南头的医馆大夫名叫李无为,名字倒是别有一番道家顺势而为的风骨思想,只可惜他老子生他的时候取的不是这个意思,而是碌碌无为的无为。
李无为十六岁跟着村里的师傅到城里医馆当了个跑堂的,后来因为手脚灵快,再加上记药材名字记得顺溜,便升了一级,当了个……坐堂的。
坐堂,顾名思义,坐守药房,顺便给人诊诊脉,写写药方子什么的。
由于李无为人看着老实,事做的多话说的少,不久老大夫便把医馆交到了他手里,自己则负责在幕后问诊一些难治的疑难杂症。
一别五六年过去了,李无为事业稳定,也娶了一房媳妇儿,媳妇儿银姑是个孤儿,幼年被牙婆拐卖来的,由于嘴巴能说会道,于是便跟了牙婆混,后来等长到了十七八岁,银姑反手将当年拐卖她的牙婆给拐卖了,然后就此脱离苦海,直到遇见了李无为。
夫妻俩一同经营着小医馆,但是生意却并不怎么景气,无奈之下,银姑只得重操旧业,自己当了牙婆,也就是传说中的人贩子。
而桓家的四郎,便是被牙婆银姑拐卖进医馆的,李无为在生意日渐式微的情况下心灰意冷,就在他打算关门饿死的时候,忽然打听到一些小道消息,也就是所谓的操刀赚银子。
这种生意虽然不人道,但都是你情我愿的事儿,李无为起初还犹犹豫豫的,最后在银姑的劝解下,他牙一咬,开始了挂羊头卖狗肉。
就这样,小医馆里的生意日渐又恢复了原先老大夫坐镇时的光辉,夫妻两个几乎日进斗金,赚银子赚的不亦乐乎。
只是银子有了,不用愁财米油盐了,媳妇儿银姑却一直难有身孕,也许是夫妻俩个造孽太多。李无为飘了,也就开始嫌弃起这个和他同甘共苦的结发妻。
于是他对银姑越发冷落,不爱理睬,直到某一日银姑带回来一个,啊不,应该是拐回来一个少年。
男人嘛,多多少少都有些花心,李无为也不例外,银姑起初看这少年长的俊,一个人流浪在外怪可怜的,一时母性大发,想捡回来做个孩子。
谁知道李无为见那少年长得俊,便想占为己有,毕竟银姑脾气不好,出去找女人他没胆,娶个妾他还是有资格的,只可惜这少年虽然生的俊,却是个带把的,不过这也难不着李无为,他本身就是做阉割活计的,多少年来的阉割经验已经能够让他准确的剔骨去势还不会伤及性命。
割了那玩意儿,留在身边当个妾,这是李无为一开始就计划好的。
然后他便不怀好意地收留了那少年,在当晚用药酒灌晕了少年,自个儿拖到净身房里准备实施,谁知道中途银姑冲进来又哭又闹的一阵,他没做成,第二日反倒被人举报,教官兵一举进来逮了个正着儿。
这段叙述在宗卷上,白纸黑字写的明明白白,刑部的手段在场无人不知,那李无为没抗多久就签字画押满脸含泪的招了。
可是桓四看的却是一阵心惊肉跳满脸虚汗,作为整个事件的主人公,不,应该是受害者。
确切地说,如果银姑再冲进来这么晚一点儿,那么这段所谓的穿越故事是不是就可以变成——我到古代当太监之阴差阳错???
胸腔里的那颗心狂跳不止,桓四捂着脸显然还没缓过劲儿来。
南燕侣却抬眼扫量了他一眼,凉凉道:“算你命大,不然,东厂可少不了你这样的人才。”
他一反常态的没有反唇相讥,反而上前握住南燕侣的手,言辞恳切的深深点头,“是是是,大人说的是,是小人命大……”
桓四现在确实很惶恐,甚至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这种感觉不仅仅是庆幸命大,更多的是对自己好歹能保住的男性尊严感到欣慰。
“那么……“
今日一早被送进来的时候,南燕侣就很是精致地将自己打扮了一番,其实作为一个男人也没什么好打扮,但是耐不住他一个本来不洁癖也活生生被逼成洁癖的人,在回家的那晚硬是逼着祁贞帮他搓了三次澡。
对于身上那几乎腌入味儿的脏乱,南燕侣十分不能忍受,于是他梳了梳头发,拿了件干净的常服换上之后,来到对于这蛇鼠虫蚁抱成团的监牢里就产生了无穷无尽的排斥。
从桓四手里抽回手后,南燕侣紧接着扫量了周围一圈,神色散漫又带着淡淡的疏漠。
“今日正好开堂审问,你作为主要人物必然是少不了要到场的。”
桓四心说老子还有什么可审的,刚来到这世界就在这里待着一直不见天日,现代社会判错刑了好歹还能有点国家补偿,他呢?他什么都没有!
不过,现在他的要求不多,能出去就成,就是出去要饭也比待在着牢里发霉生蛆强,想到此处,心里顿时生出一阵禁不住的心酸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