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眨眼半月过,不知不觉将近年关。
南燕侣在家赋闲已久,身上的伤也差不多好的七七八八了,只是轮到他正式回归督察院还需年后再说,毕竟上次医馆一案,他虽侥幸保住小命,但扣除一年的俸禄和三个月的面壁思过成功的把他钉死在屋里。
这期间曹知唤也没有过问他,每日除了吃就是睡,南燕侣怀疑自己再这么下去,估计不会猝死也会胖死。
闲庭信步地走了出来,这几日雪停了,风却砭骨袭人,他一身雪白的燕服落寞的站在一颗梅树下,红梅衬得他骨节分明的手指白皙有力,自从那日与桓四……不,桓彦尝不欢而散后,他们这半月着实也没怎么见过面。
心里想着也不知道这人在这儿过得如何,他干爷爷的手段他是见识过的,只是看那日曹知唤对桓彦尝那副态度可亲的样子,或许……干爷爷对这人是真心实意想要待好的?
心里一番琢磨,耳边却传来一阵棍棒敲打的声音,那声音他听了半个月之久,起初还是断断续续的似乎难以着道,渐渐地仿佛摸准了门道,如今这沿着寒风一裹,劲势凌厉,仿佛隔空都能把石头给劈开。
这敲敲打打的声音听得南燕侣心头一热,忍不住循着声音传来的地方走了出去。
一棵巨大的梧桐树下,两个身影在遍地铺满雪尘的石砖上比划着,手中粗长的木棍在空中每交戈一击,便发出一阵剧烈的撞击声。
那声音听来沉闷,却浑实有力,握在手中震的人虎口发麻。
南燕侣侧目望去,就看见昔日看起来身形十分清瘦不堪一击的少年在祁贞的手下躲过了一次又一次,衣摆上虽然沾染了不少尘灰,可单方面挨揍的次数却明显在减少。
“再来!”
祁贞每一次呵斥出声,那手中的棍棒便舞出一阵风。
桓彦尝翻身躲过一次,可近一个多时辰的训练明显让他有些力不从心,稍稍缓慢些许,那坚实的棍棒眼看便要招呼在他身上。
南燕侣在旁不由得看的心惊胆战,却也不自觉的为他捏了一把汗,不过好在桓彦尝人身形灵敏,就地快速翻过后,藏蓝色的衣袂在空中翻飞的轻灵,神色却依旧不敢有半分懈怠。
“我来。”
在旁观察已久的贯尔忽然走上前来,祁贞手中的棍棒一抛,她径自伸手一把接住,一只长棍在手底下舞的虎虎生风,和这副娇小的身形相比真是巨大的反差。
“能,能不能歇歇……”
桓彦尝伸手摸了把额头上的汗,纵使是在能滴水成冰的冬天,可他身上的汗水竟还是跟开了闸似的汹涌流出。
“你打赢我再说。”
贯尔丝毫不留情面的朝着他使出一击,桓彦尝尝试接过两下,结果因为吃招不住,几乎被贯尔逼至绝路。
他连连后退几步,就差要跌倒在地,贯尔却一手长棍抄着他下门袭去,眼看即将让他再也爬不起来,桓彦尝却突然就势顺着棍子一转,侧着身形立身站定,眼里浮上抹笑意,只是余光不知看见了什么,出神的刹那,那一棍敲上他小腿,直接把他整个人掀翻在地。
“呃……”
脸朝下的滋味着实不怎么好受,桓彦尝趴在地上伸出几乎被震的没直觉的手摸了摸鼻子。
还好,鼻梁没断,要是断了,他这张脸算是保不住了。
“起来!练武最忌分心,你这样莫不是……”
“算了,你们再这样下去,只怕他武没学成命先去了一半。”
积雪被踩着一连串的咯吱声,桓彦尝闻声微微抬起头来,就看见地面上走过来一双绣着绮纹的笏头履,视线往上是一件雪白的燕服,燕服之下的人面色如霜,眉目颀秀澄亮。
半月不见,比之当初那副郁结多舛的样子,南燕侣这些时日看来保养的不错。
“还看什么?起来。”
头顶的人启唇呵出一段白气,用脚尖踢了踢他胳膊,摆出一副高贵冷艳的模样。
“哦。”
桓彦尝低下头,撑着胳膊慢慢爬了起来。
见他站了起来,南燕侣上下打量着他一遍,是与当初有所不同,可少年还是少年,比不得男人,衣摆上的花纹被尘泥轻薄,细看来眉梢眼角似乎青晕还未消。
练什么武,光挨揍了吧?
心里默默叹了口气,伸出燕服之下的手,南燕侣拽着他袖子便要拉他离开。
“郎君。”祁贞忽然走上前来,挡在他们身前,神情略有为难的看了一眼他身后的桓彦尝。
“老爷吩咐过了,桓四公子今日得练足两个时辰,若是偷懒懈怠……”禁食一日。
剩下四个字他看了眼南燕侣脸色很自觉地吞回了肚子里。
“得了,我知道了,我带他去换件衣服而已。”
说着南燕侣便要拉着他再次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