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南燕侣偏头沉思,显然还没想好。
桓彦尝却微微一笑,笑容依稀有些稀落,“我想睡觉,你肩膀借我靠会儿。”
话音落,柴房里的烛火很配合地熄灭了。
一缕青烟在冷空中逐渐消散,感受到身边微微靠过来的热度,南燕侣很有良心地将自己的肩膀稍稍递过去了些许。
心里一边无比的愧疚一边地不停数落:我这肩膀还没给姑娘靠过呢,便宜你了。
翌日一早。
南燕侣皱了皱眉头,刚准备起来就发现自己动弹不了了,倒也不是完全动弹不了,他知道自己老毛病又犯了,勾着脑袋对着门外大喊了几句救命,不过一会儿门直接被人一脚踹开,就见贯尔一脸杀意地冲了进来。
“郎君,怎么了?”
“祁,祁贞呢?”南燕侣看着她一愣。
贯尔收起架势,“他在教四公子练剑。”
“哦。”南燕侣皱了皱眉头,朝着她道:“你快扶我起来,我腰好像又扭了……”
贯尔依言将他扶了起来,两指并拢在他身上准确地推了几处穴道,再猛地朝他后背送了一掌,南燕侣顿时感觉周身轻松了一截子。
“舒服。”他微微撑了个懒腰,眉梢眼角都带着抹雀跃。
“恕奴多嘴。”贯尔并未离开,在原地看他半晌忽然开了口。
南燕侣扭过头来看她一副非说不可的样子,便点了点头。
“奴听人说男人腰不好以后拴不着媳妇儿。”
“……”
南燕侣看她,嘴角直抽:“你听谁说的?”
贯尔也看他,神情隐隐带上了抹轻视。
“呵……”南燕侣简直要气笑了,“你这小丫头片子是学坏了怎么,本官岂用得着拴人,等着投怀送抱的多的是!”
“接着吹。”贯尔神色清冷的撂下了这么一句话,直接转身走了出去。
“你!”
南燕侣奇了怪了,一大早上都给他摆什么谱,坐在原地生了会儿闷气,才发觉自己不知何时竟回到屋里来了,想起贯尔方才说桓彦尝在跟祁贞练剑,他穿了外袍忙不迭地便跑了出去。
一阵寒风兜头罩来,耳边隐隐传来刀剑挥舞的声音,他踩着脚下的薄雪朝着院外走去,视线里一片藏蓝色的衣角轻灵的如同一只蝴蝶,在呵气成霜的冬天里上下翻飞。
手里原先的木棍已然替换成了凌厉的三尺青锋,这下要是一不注意就不单单是挨揍了,身上的肉都有可能被削一块儿下来。
可桓彦尝很稳,稳的似乎不像他。
右手的剑,刺、挑、砍、劈,不带半分拖泥带水,整个人如同一条受尽霜打的薄柳,行走应付间游刃有余、行云流水。
若非自己不适合练武,或者说干爷爷不许他犯武忌,他倒也真想试试拿着把武器虎虎生风的样子。
这些时日来,桓彦尝的长进肉眼可见,少年原先单薄的身子也在一天天变得结实,甚至隐隐有拔高的架势。
南燕侣在旁看得入神,一直到练武结束才终于收回目光。
桓彦尝负手收剑,走到他身边来道:“南大人醒了?”
南燕侣心情很好的没有说话带刺,甚至十分温和道:“你手怎么样了?”
手已经包扎好,可桓彦尝神色淡淡的,好像也没有什么反应,反而用一种公事公办的口气道:“除夕宴那晚,南大人要进宫吗?”
南燕侣颔首,朝廷规定,本朝六品以上在京官员每年俱要进宫辞旧迎新,更何况今年边疆的几位王爷都要还朝,那就更少不得他们这些朝廷命官作陪了。
“嗯。”桓彦尝听了只是点了点头,随后一言不发地绕过他走了出去。
南燕侣:“……”
等等!不该说点什么吗?
这小王八蛋什么时候那么高冷了?
另一边,桓彦尝一个人走出去没多久,便忽然驻足停了下来,手中的剑一瞬垂了下来,他静静地找了个角落靠墙站着。
须臾,东风又起,细雪落满衣上鬓边,一个人不知道站了多久,他忽然睁开眼看着自己包扎着绷带的手心。
近一个多月,已经一个多月了。
他不是会念家的人,只是从来没想过,原来当一个人离开某个地方很久很久之后,心里真的会很想念。
“二哥……”
他启唇轻轻念出,一字一句都是初来咋到时,眼里的茫然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