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彦尝却大笑道：“他怎么敢，我现在已经能保护好自己了，能近我身者早就被我手刃于刀下……”
他原本想吹个牛，谁知道这一下漏了馅儿，白脸儿看着他被绷带扎住的左手，眉头一皱，连忙牵了过来，道：“你这是怎么回事？”
“呃……练剑的时候不小心弄的。”
“不小心？”白脸儿看着他眉头微扬，显然是不信的，桓彦尝也没多做隐瞒，索性大方道：“其实是……”
“其实是你替南燕侣挨罚了？”
桓彦尝很意外：“你怎么……”
“你看起来不像是会随意惹祸的人，如此说来就只有那位南大人了？”
桓彦尝很腼腆的笑了那么一笑，其实他小时候干过的混账事儿比南燕侣多了去了，现在说出来连他自己都不怎么相信。
“你呀，以后切记，有些伤痛若是躲不过去，就尽量避免受更大的损伤，事后赶紧医治，习武之人虽然身体比寻常人强壮，可身上的病痛积年累月下来是会要命的。”
桓彦尝佯装不怎么在意的听着，白脸儿却有些无奈的掰过他下巴道：“你现在还小不听劝，等你以后年纪大了就有的受了。”
“是是是，我知道。”
视线里忽然亮起一盏细微的烛光，桓彦尝双眼一亮连忙拉着他二哥朝那儿走去。
“老伯，你这么晚怎么还没回家？”
那是一处卖混沌的小摊子，忙着烧柴加薪的的老伯闻言转过身来，看了他们一眼道：“老婆子死了，一个人回去受冷呢。”
说着，他拍了拍手心里的灰，“吃什么？”
“两碗混沌吧。”桓彦尝掏出几枚铜板递给他，那老伯却没接，一双眼睛压在乱蓬蓬的白发下，过了一会儿他才咧嘴笑了笑：“公子深夜出来就是为了吃碗混沌？”
桓彦尝看他，似乎是心情很好的道：“家中无娇妻，唯兄弟在侧，出来叙旧罢了。”
说着他拉住白脸儿选了张桌子坐下，等了一会儿也不见混沌上桌，那老伯见状拿了壶酒来递给他们，“混沌今日卖完了，只剩酒了。”
桓彦尝瞥了眼那还冒着白烟的锅炉，笑道：“我方才明明还瞧见那锅里煮着几个混沌，怎么？老伯不想卖给我们？”
那老伯凑近他也笑：“我卖倒是卖，只是不知这人肉馅儿的，你敢吃么？”
“……”
空气这时凝固下来，看着那老伯明显一副“你看我像好人吗？”的样子，桓彦尝和白脸儿对视了一眼，两人突然不约而同地道：“告辞！”
桓彦尝当然不傻，他才不会跟恐怖片里的煞笔主角似的明知不可送死偏要上赶着送，这是古代，不比现代的法制社会，大晚上出来卖混沌不是给鬼吃的就是给不要命的吃的。
经过一系列的变故他已经有了十分明确的自我定位。
他不是主角，没有金手指，更不可能有不死定律。
他是个人，怕疼更怕死，与其等着麻烦找上门。
倒不如……
两人仿佛有心灵感应似的连忙起身便要离开，这时一道寒光突然擦着侧脸斜劈了过来，桓彦尝一惊，连忙拉住白脸儿闪身避开。
他猛地一回神，就见方才那个须发皆白的老伯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面目凶悍的男人。
……
“郎君，走吧。”
鹅毛大雪顺着深邃的天穹簌簌而落，南燕侣一身绯色的官袍驻立在轿前，肩上披着一件月白色的大氅，雪白的绒毛拢着白皙的下颌，似乎是不死心的又问了句：“你真的没看到桓四么？”
贯尔垂首：“四公子他天还未亮便出去了。”
“那你知道他去哪儿了么？”
“奴不知。”
看贯尔明显一副无意多说的样子，南燕侣有些无可奈何，这时祁贞也正好走了过来，“大人，时辰已经到了，该上轿了。”
南燕侣闻言又朝着街道尽头看了一眼，天色依旧灰蒙蒙的，夹杂着细雪一如傍晚时分的薄暮冥冥。
桓彦尝不能现身他是知道的，这次当然也没想过将人一同带去，只是想着临走之前交代几句，谁知道人就提前不见了。
心里一动，他忽然想起来，桓彦尝现在家破人亡早已无家可归，除了起初在刑部的大牢里认识的几位……
他转过身来刚准备吩咐贯尔去刑部看看，谁知道一转头方才还伫立在身前的少女早已不见了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