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泱看到西门吹雪的时候甚至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周身剑气四溢却半点生气也无的人,竟真的是那个身姿绰约的白衣剑客?
洛泱的心脏疼得说不出话来。他揪住自己的胸口大声喘气了几下,拨开叶孤城的手坚定地、毫不防备地朝那个人走去。
西门吹雪还站在当初那个洞口处,他的眼神很冷,不同于以往尚有一丝人气,更像是剑锋的冰冷。那双漆黑的眸子里什么也没能倒映出来,像是一片无底的深渊,触之即坠,万劫不复。
他的表情平淡,四周的剑气却□□无比。并且像是体会到了主人心中的绝望,一日比一日狂躁,一日比一日杀气四溢。
他的视线落在了前方,好似在等待着什么人,又好似什么也没等。
他就这样默默守在这里,前后加起来已经是第九个日落了。
洛泱的身上已经多了许多伤口,是那些剑气割伤的。他毫不在乎,这些能有多疼啊,怎么可能比得上心口传来的车碾火烧的疼痛,怎么可能比得上西门吹雪的痛苦呢?
洛泱的身上已经布满了血丝,但他终于来到了这个人身后。所以他伸出手,紧紧抱住西门吹雪的腰:“抱歉。我回来了。”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西门吹雪漆黑的眼珠动了动,他冰冷的眼神突然有了一丝波澜,有些迟钝地、机械地低下头,看着那双环住自己的手。
“对不起。”青年在他的耳边轻声地呢喃着。
西门吹雪的目光突然剧烈波动起来,他周身的剑气也起伏不定,竟是开始狂乱地绞杀着一切活物。
叶孤城不得不退了出去。他看着剑气中心,那两个交织在一起的身影,心底突然就有了些遗憾。
洛泱说他从未像西门吹雪一样入过世,可他又何曾想过,若不是遇上了他,西门吹雪从何入世?而现在,见识过这样出色的人以后,他叶孤城又到哪里再找另一个洛泱入世呢?西门吹雪,不过是比他幸运一点罢了。
叶孤城深深地看了那两人一眼,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终究是,迟了一步。
洛泱身上的伤口又多了些,他的神智已经有些模糊,但他不敢放手,仍旧死死地抱住这柄疯狂的利剑,试图传递一点温度过去。
西门吹雪的眼神终于重新沾染了人气。他周身的剑气开始消散,理智也开始缓慢地回笼。
洛泱的身体有些发软,他恍惚间只记得要抓牢这个人,所以他把头搁在了西门吹雪的颈边,以支撑自己逐渐无力的身体。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白衣剑客的脖颈边,将他冰冷的世界逐渐染上了一丝温度。西门吹雪的嘴唇动了动:“洛泱?”
“嗯……西门......我回来了......”说完这句话青年的身体就再也控制不住地向后软倒下去。
西门吹雪兀地睁大眼睛,回身一把将人拉进了怀里。他来不及沉溺在这个人归来的喜悦中,就差点被入眼的情景吓到心脏骤停。
浓稠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青年身上遍布了大大小小的伤口,红色的液体从伤口处流出,染湿了整件红袍,也将红色带到了他的白衣上。
青年的头低垂着,脸上的几处红线还在滴着血,先前抱住西门吹雪的手垂了下来,整个人靠在白衣剑客的怀里,无声无息。
西门吹雪原本已经平息的剑气又开始动荡起来,但只一瞬,他又硬生生将之按捺住了。一口血从西门吹雪的嘴里喷了出来,这是强行阻止剑气暴走的代价。
西门吹雪提气,抱着人迅速奔向了最近的医馆。
洛泱被放到了柔软的丝被上,伤口被上了最好的药,可血还在滴。西门吹雪喂了他整整一碗止血的汤药,血仍旧没止住。
西门吹雪的眼底泛起了明显的痛苦。他拿着那条雪白的毛巾捂住青年的伤口,可洛泱身上的伤口太多了。
西门吹雪突然想起了洛泱曾经说过的话,“你的剑气有点奇怪,好像有点别的东西”。
他的心底浮起一丝希翼,他将掌心覆在了青年的手臂上,运行功法试图将缠在伤口上的剑气打散。
意外顺利地,剑气被打散了。
西门吹雪将洛泱身上所有伤口的剑气都除了个干净,青年药人的自愈力很快发挥了作用:血止住了。
西门吹雪心神一松。九天来的疲惫和绝望已经掏空了他的精力,他带着怀里的青年往后一栽,昏迷了过去。
洛泱比西门吹雪先醒。没了剑气的困扰,这混身上下看起来刺目的伤势于他而言不过是一晚就可恢复的小伤。他醒来的时候看见了身侧还在沉睡的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的容貌其实很出色,五官端正,棱角分明,眉宇间自带三分冷意。不睁眼的时候,像是一位高贵的富家公子,可一睁开眼,那双眸子里的锐利就让人忽视了他的外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