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急急地, 恩内亚特边喊边拉着哥哥穆基姆冲进内宫中许蕾姆处理政务的隔间, 不等宦官递上坐垫, 就扑通一声跪下, “母亲,快救救穆基姆,他们要杀他!”
此时, 许蕾姆正坐在黑檀木桌后批阅文件。虽然已经事实上把持了全国的政权,但是许蕾姆还是不得不屈从于兽人的传统——她穿着遮住全身曲线的宽袍,戴着面纱和手套,在侍女的环绕下工作。听到长子惊慌失措的叫声,这位兽人联合王国的“第一夫人”缓缓抬头, 脸上浮现出与方才的严肃迥然不同的笑容。
“吾儿, 发生了什么?”她亲切地问道。
“拉……拉玛苏近卫军要杀穆……穆基姆!”恩内亚特语无伦次地叫道,“他们还说……说这是您的命令?”
恩内亚特话音刚落,几名全副武装的拉玛苏卫兵已经冲进了隔间。依照传统, 卫兵是严禁进入女眷居住的内宫的,可现在他们不仅进来了, 还成群结队,显然是得到了默许。不等恩内亚特反应过来,眨眼间,他们便已将侍女们驱散, 扑向穆基姆, 不由分说地要把他从恩内亚特身边拽开。
见状, 穆基姆吓得面无人色, 死死抱住恩内亚特不松手,像是抱住恩内亚特,就抱住了自己的身家性命。“恩内亚特,救……救命,救命呀!”声嘶力竭地,他哭喊道。
“我哪里能命令拉玛苏卫兵?”面对眼前一片鬼哭狼嚎的混乱,许蕾姆收起了手边的文件,也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正色道,“只有律法才能命令他们。”
“律……律法?”恩内亚特急红了眼,“穆基姆一直对我忠心耿耿,连宗亲们想造反拥他为王都对我如实相告,他违反了哪一条律法?”
“参与叛乱,如何不算违法?”许蕾姆冷冷地反问。“之前宗亲打着他的旗号叛乱,他为何不出面阻止那些逆贼,反倒躲进内宫之中?这难道不能说明他其实暗地里包藏祸心?”
“母亲,明明是您在我和穆基姆告诉您宗亲们在计划谋反后,才命令我把穆基姆藏在内宫里的!”恩内亚特自以为找到了许蕾姆话中的漏洞,不禁面露喜色,连忙说道,“您当时还说,这是为了穆基姆的人身安全考虑!这是您亲口说的,我能作证!如此一来,穆基姆总算无罪了吧!”
听了儿子的一番话,忍无可忍地,许蕾姆怒喝道:“我是兽人联合王国的哈萨克,我说他有罪,他就是有罪,谁敢不服?”
这声怒喝仿佛一记耳光,将恩内亚特扇懵了。趁他愣住的那一刹,卫兵们终于分开了他和穆基姆,手起刀落,砍下了穆基姆的头颅。
鲜血溅了愣怔的恩内亚特一脸。
过了好半天,他才瞪着许蕾姆,像是第一次见到自己的母亲那样,开口问道:“难……难道我……我们夺来大酋长之位,不是为了……为了维护人权吗?”说着说着,他的声音越来越高,越来越激愤,“可……可现在您却……却说您的话就是律法!这和那些独断专行滥施刑罚的僭主有何区别?和覆亡了精灵第一帝国的采禄皇帝有和区别?这——”
“够了!”许蕾姆勃然大怒,重重地将手中的卷轴拍在桌上,“恩内亚特!吾儿,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成熟起来?你怎么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只有君权得到了稳固,才能自上而下地推行人权。连中央权力都没有,全国如同一盘散沙,却侈谈人权,岂非舍本逐末?缺乏牧羊人的羊群,只能任饿狼宰割!”
说到这里,似是累了,许蕾姆疲惫地揉揉额角,没有靠侍女搀扶就自己站起身,走到自己的长子身边,温柔地将戴着手套的手抚上他的肩头,掏出一张香水手帕,为他拭去脸上的血迹。
“我知道,你还小,不明白世界的残酷。”低低地,她轻声对自己唯一的儿子说,“没关系,有我替你挡着。你不忍心杀的人,我替你杀;你不愿意背的恶名,我替你扛。”
说完,她便在宦官和侍女的陪同下离开了,留下恩内亚特孤零零地站在墙上抹了金粉和香料的隔间里,手中攥着那枚染血的香水手帕——可再浓的香气,也掩不住幽灵般在隔间中游荡的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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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神圣精灵帝国。
“逮捕恺撒·波吉亚!”这么一声大喊,仿佛一道晴天霹雳,将神圣精灵帝国王庭大教堂里聚集的平民们震懵了。
“什么?我没听错吧?逮捕瓦伦西亚红衣主教,大学城学士,恺撒·波吉亚?在大弥撒上”一名女精灵惊讶地问身边的同伴,“那老兵怕不是疯了吧!”
可女精灵口里的那名疯了的“老兵”,皇后约翰娜的私人卫队长,一名上了年纪,脸颊粗糙仿佛打了霜的紫葡萄似的精灵,竟真的趾高气扬地率领一群卫兵围住了脸色煞白的瓦伦西亚大主教。而这位身着猩红色主教长长袍,外披雪白的祭礼罩衫,正站在祭台上,准备主持圣母弥赛亚升天兼皇后命名日弥撒的贵人,居然就这样驯顺地被一群粗鲁的卫兵“护卫”着,紧攥双拳,在众人目光的逼视下,垂头丧气地走出了教堂。
然而,好戏还没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