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森感觉自己是一路“飘着”回到警局的。
他一路上都在想,什么样的人才会在听到自己母亲离世的消息时露出令人匪夷所思的笑容?
不论怎样,他总觉得林孤一定不是一个这样的人。
庞森开始在心里给林孤开脱,搜肠刮肚的寻找理由。
或许只是因为是他母亲将他撞成了重伤,他生气?不对,不对。要不然就是因为他病得太重,脑子还没清醒?好像也不太合理。他明明眨了眼睛回答了问题,还主动问了问题。要不然,就是他被这件事刺激的精神出了问题?
对,没错的,一定是这样。
庞森在办公室熬到下班,便急急忙忙的开车赶往林孤住的那家医院。他一路上脑子都乱乱的,各种各样的想法,像是烟花一样不断的在他的脑海中相继爆炸,繁密而且紧凑,最后却总是四散而逃。
庞森熟门熟路的走进电梯,按下林孤住的楼层的按键。他注视着不断变化的数字,内心正匆忙的组织语言。
他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冲动。
这么晚了,林孤还是10.20事件中的受害人,就算他是一个警察,这样贸然前来也是名不正言不顺,看起来莫名的不“体贴”。
庞森被这样的想法生生折磨着,走路的速度却不见丝毫耽误。他最后决定只去见见主治医生就好了。他快步走进医生的办公室,在跟主治医生出示了证件后,直接就问到:“我是“10.20”事件的责任警员,病人林孤,除了车祸造成的损伤,还有没有什么心理上的创伤?”
听到这句话后,医生用防备的眼神,在庞森身上巡视了一圈,那审视的眼神和传达出来的鄙夷,就差在他脸上明晃晃的写着,庞森是不是就是一个毛手毛脚的愣头青,毫无经验。
看了一会儿,医生便自觉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开口说到:“警察先生,这是病人的隐私。”医生的语气中还夹带着淡淡的讥讽,把庞森心里的纠结刮到了地上,明晃晃的,直让人心虚。
庞森觉得面上燥得慌,可心里着急,也因此不管不顾了,脱口而出到:“这是十分重要的线索,希望您能配合,否则这就是妨害公务!”此刻的庞森就像是被充满了气的纸老虎,拿足了气势,样子看起来也有几分吓人。
刚才还一副,就差在脸上写着病人至上,我要为病人保护隐私几个大字的“正直”医生,不知怎的,居然真的就被庞森这句吓小孩似的话吓住了。他扭捏的开口,看起来十分的不情愿:“这,您也知道,林先生车祸事件的始末。无论是谁心里也不会好受。现在看来,林先生是有一些明显的PTSD(创伤后应激综合征),但并不……”
没等医生的话说完,庞森的就像馋嘴的wei ni熊喝到了蜂蜜一样,心里美滋滋的,快乐的想要飘上天。因此他丝毫没有注意到,医生神情的不自然,以及这个谎言的拙劣。
其实只要理智的想一想,林孤白天刚刚做完手术,有可能现在还没有苏醒过来,这个医生到底是什么时候,怎么判断的林孤有PTSD?
可刚喝了蜜糖的wei ni庞显然没有这样做,他压抑住内心高兴和医生道了别,连电梯都不坐了,哼着小曲往楼下走。
走到二楼的时候,他突然脚步一顿,上下翻找了一番,狠狠的拍了一下脑袋。
“真是个猪脑子!”庞森骂出声,他居然把警官证落在了桌子上了!这么重要的东西!他快步往楼上走,一边在心里暗骂自己得意忘形。
庞森好容易赶回了医生办公室的门口,刚刚想要敲门,就听见了那位医生,好像在和谁挂着电话。他似乎隐约听见了自己的名字,心念一动,索性放弃了放弃敲门,往前走了一小步,竖起耳朵认真听。听着听着,他连眸色都冷了下来,心里的喜悦消失的一干二净。就这样,他硬生生的在门口站了半个小时,才终于重新挂上笑容,抬手敲门。听到回应后,才笑语到:“大夫,不好意思,我把证件落在您这了。”他笑着开门,可刚才听到的话就像走马灯一样不停的在脑海中回闪。
“林助理,对对,刚才来了个叫庞森的警察……对对,正如您所料。好,好……就是我们项目的资金,你看这也是为医学事业和发展做贡献不是!好的好的。您说的是这个项目的主出资人?我们一定会把林先生的名字落上的,这哪能忘。好的,好的……”
在回家的路上,庞森开着车,终于冷静了下来。可他觉得现在的自己奇怪极了。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被林孤的美色迷花了眼,亦或者同情林孤的遭遇,今天破天荒地头一回的在工作上心不在焉。
哦,对了,心不在焉也有可能只是因为他和赵队心照不宣,今天来这趟医院也只是走个过场,本来就不是什么重要的工作。
可他现在简直要被林孤那一抹笑搞的疯魔了。他一开始干脆就不肯相信林孤是一个这样薄情寡义甚至有些大逆不道的人。甚至深夜赶过来求证。确实,他也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可前提当然是建立在如果没有后来的那场意外的话。
可现在怎么办?他究竟是要密不做声,全当作不知道?还是继续追查?
亦或者是报给队里,就不管不问了?
他心里乱的很,竟不知怎样抉择了。
他头一回觉得自己傻气的很,隐约还有无药可救的趋势,这本不是一件应该纠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