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孤带着那一身恶寒,浑浑噩噩的被林懿默从门口领到了床前,塞回了被子里。那封他紧握在手里的信,则在林懿默进来之时,就被林孤匆忙的塞进了病号服的口袋里。
他侧躺在床上,那封信正好落在了他肋骨的位置。在那刻之前,他从来没觉得一封薄薄的信就能给他硌的生疼。
他没想到那群人这次会这样丧心病狂!看着信上的意思,林孤现在几乎能够确定,方诗柳的死一定和他们有关。可方诗柳仅仅是给他送过一张卡片而已,而且他根本就不记得方诗柳是谁!
想到这,林孤心里一片悲寂。就算最后查明那些人不是杀害方诗柳的真凶,可他们至少也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可以说,在一定程度上方诗柳确实是因他而死。无论方诗柳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再怎么样,都不应该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那股浓浓的自厌情绪占领了林孤内心的高地,他气的在床上都哆嗦了起来,“嚯”的一声坐了起来,发疯了似的想拔掉手上的针头,离开病房。
林懿默见状,赶紧把林孤胡乱的想要拔针头的手抓住。她刚才就注意到了林孤的不对劲,现在看见林孤突然像发疯了一样要拔针头,连忙紧紧抱住他:“白白,你怎么了?你别吓我。”林懿默一边安抚着林孤,一边赶紧用眼神示意站在病床旁边手足无措的护士,让她赶紧出去找医生。
“姐,你放开我,我有点事要出去办。”他深知自己脾气上来时,喜怒无常,连自己都不好控制。他生怕自己的动作伤到了抱着他的林懿默,只能按捺着脾气,强撑着和林懿默好声好气。
林懿默为了拖延时间,只能为了弟弟再次戏精上身,强立了一个因弟弟发脾气而伤心不已的姐姐的人设,还带上了林孤不久前刚跟她割地赔款的条款,从林孤小时候的事说起,不住的翻起旧账来。林孤被姐姐的这一出大戏闹得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连自己内心的情绪都忘在了一边。刚想要哄一哄姐姐,就遭到了偷袭,一个医生拿着一针镇静剂直直的就奔着林孤的胳膊去了。
林孤被他们这一出震惊的瞪大了双眼,内心想着真是难为你们这群人配合的这么紧密,对付我真是一套一套的……
然后,他就理所当然因着镇静剂的那股劲睡了过去。
林孤这一觉睡得并不平静。他做了一个光怪陆离,有些失真的梦。梦里,一个长的和他很像的小孩正和父母一起去游乐园玩。那个小孩笑得开心极了,被爸爸抱在怀里,开心的玩着站在一旁的妈妈的头发。接着,他就和妈妈一起坐起了旋转木马,爸爸则在站在一旁帮他们拍照。那个小孩看起来还很小的样子,正开心的依偎在妈妈的怀里冲着一旁拍照的爸爸笑的甜甜的。
突然,那座异常欢乐的游乐场轰然倒塌了。放眼过去,遍地只见华丽的碎片。他被妈妈恶狠狠的打骂了一顿,然后就被独自留在了这座华丽的废墟里。他害怕极了,一边大哭的到处走,一边大声的喊着“爸爸!爸爸!”。他就这样喊着喊着,不知喊了多久,喊到他都绝望了。直到他看见了——那个刚刚还在笑的开怀给他拍照的爸爸,正执着的追着一个女人的身影,匆忙向前跑,对他的叫喊充耳不闻。
终于,爸爸的背影也消失不见了。
他真正的被独自留在了这里,目之所及的地方,就只剩他一个人。他就那样走啊,逛啊,想要找到出去的路。
可他一直没有找到。
林孤看到这一幕,突然就也跟着那个小孩哭了起来。
“林孤!林孤!”
林孤突然被这一阵急促的喊声从梦中惊醒。
他一睁眼,就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光亮晃得有些发黑,慢慢适应之后,映入眼帘的就是庞森那张近在眼前的脸。
林孤还依稀记得梦里的事,生怕自己脸上或有泪痕,赶紧状似无意的用抬起胳膊用袖子盖了盖眼睛。而且,他现在对庞森的感情有一些复杂。毕竟刚出了方诗柳这个前车之鉴,他在庞森不知情的情况下单方面的把他拉近这摊浑水未免显得有点自私。
他的这点儿小动作,被热情的庞森尽收眼底。可他偏偏不知死活的上前关心说:“你是不是做噩梦了?我看你睡觉时是好像在嘟囔着什么还哭了,好像很难受的样子,就把你喊醒了。”
林孤一下子就把内心的那点犹豫和心软收回去了,他自觉地规避了林孤的第一个问题,没好气的说:“那我谢谢你了啊。”
林孤其实对庞森将他从噩梦中拉回来这件事是心存感谢的。可是被庞森这样直白的说出来,他说梦话还哭了的这件事,爱面子的林孤把压抑着的那点起床气,一下子迸发了出来。他冷冷的看着庞森,整个病房的空气都被他拉低了几度。
庞森或许是看出来了林孤的不高兴,也默契的掠过了自己的第一个问题。但还是毫无失言的意思,仍然嬉皮笑脸的往上凑:“不用谢,你要是实在想谢就帮我个忙吧。”
林孤无奈的想,这位朋友,你昨天不还是爱答不理的高岭之花,今天怎么就成了嬉皮笑脸招人嫌的狗尾巴草了呢?而且,我真的没有感谢你的意思…
庞森已经自顾自的接着说了起来:“也不是什么为难的事。据我们调查得知,方诗柳这个案子和水云间酒吧有脱离不了的关系。你看,我们之前大张旗鼓的去喝酒的时候,没避讳我们警察的身份,有几个同事还是穿警服去的。现在我们想去暗中调查一下水云间实在有点为难。你看,你这个股东能不能帮我们个忙,帮我们去探听一下水云间酒吧的虚实。”
林孤听完,立马领会了庞森的意思,回答到:“让我为警察去查自己占股的酒吧,庞警官还真是跟我不见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