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水,许是没有结界的缘故,四周此时竟寒凉了许多。借着微光,来人淡淡扫过众人。
众人惊疑,逐玉和飞瑶看清来人,却已是目瞪口呆,痴傻一般站在原处,一动不动。
地上三个小妖,已是没了声息,昏过去了。
四周寂静,只一面银镜闷声落下。朝明看了眼镜上凌乱的裂纹,心中一阵心疼。
微微稳了稳心神,对来人道:
“不知尊者如此破我结界,是有何指教?”
来人轻轻挥手,风拂白面,三个躺着的小妖突然出声,竟是苏醒了。那人淡声道:
“少阳君座下果真人才济济,连玉灵山的红叶公主都难逃汝手。 ”
众人又是一惊,齐齐看向已经醒转的红衣狐妖。
三界有九仙九灵之山,九灵之尊是为白灵山。其余为青丘、玉灵、鹊灵、涂山、钟山、小昆仑、桃源山和小灵山。至于九仙山,双玉、昆仑、天外、长留、蜀山及海上三仙山。仙灵之山自不止九座之数。
九灵九仙,皆仙灵所居。玉灵山可与青丘齐名,乃灵狐所居之山,亦有神树护佑。只因其地太过隐蔽,又少入凡者,故而鲜有人知。
青丘白狐九尾善媚,玉灵银狐起舞凌霜。都是传说中的盛景,世间苍桑,千年辗转,便成如今模样。
绿衣小妖是松枝,褐衣的小妖,便是宣枝。红叶公主被他俩扶了起来,委委屈屈走到那人旁边,低声喊了声:“大长老。”
这人便是玉灵山银狐族的大长老白翊。黎暄最是惊讶,不由得低声道:
“没想到,鶴拓国竟然让他来了。”
白翊瞥了一眼红叶,道:
“怎么回事?”
红叶紧张的看了他一眼,天不怕地不怕的红叶公主,偏偏被最怕的大长老抓到了错处,好不容易出趟远门,怎么如此不顺。
见他不答话,白翊低头看着他,红叶见他看着自己,心下瞬间一紧,嗫嚅道:
“我附身了一个死人......”
见白翊微微蹙了眉,红叶慌忙道:
“不是我杀的,我没杀过生。”
白翊轻哼一声,不再看她。红叶松了口气,看了看朝明,便继续道:
“那老人家,是个修道的。他是要回京城,应什么天子召见。还说他儿子是京里当官的,想回家看看。他说黎都好玩,我便跟着他一起走了。后来,我们遇到了山鬼,我被缠住的时候,他摔下山谷死了。我后来找到他的尸身,本想埋了,但又觉他可怜。我就施了禁术。虽然也是为了....为了....”
绿衣的小妖叹了口气,接道:
“为了躲避我......”
白翊点了点头,对朝明道:
“公主既然没有害人,也就不必跟仙官走了。至于她使用禁术,扰乱凡间之错,便有我来惩戒,仙官意下如何。”
朝明看了看红叶,倒不像是撒谎的。但却道:
“公主说未曾害人性命,也只是一面之词。此事,还需查验一番方可。”
红叶皱眉看向朝明,这个仙官真是讨厌。白翊点头,道:
“也好,如何验,就由仙官做主吧。”
朝明点头,园门处忽然传来吵闹声,继而一群官差由一人带着,举了火把,冲了进来。众人惊疑,朝明挥手灭了地上残余灵光,点了石灯,幽幽蓝光顿时换成橙红之火。
来人怎会没注意此间变化,顿了片刻,又许是仗着人多冲了过去。为首的一身朱红襕衫,中等身量,五官清正,算的仪表堂堂。
为首的官差得了指示,上前喊话:
“你们是什么人,入夜在此荒园行事,是何缘故?”
黎暄看了看众人,仔细看了看那官家,原来是工部侍郎袁策,脸上微微带了点红晕,倒像是吃了酒的。随即上前一步,朗声道:
“来人可是工部侍郎袁策?”
袁策听得声音,自是吃惊,忙上前看喊话之人,形容相貌果然是天家皇子,不顾其他,先行礼道:
“下官拜见宝亲王。”
差役听闻名号,忙齐齐跪了行礼。
黎暄被这么一喊,倒有些不自在了。虽说是个王爷,端身份的时候可真不多。干咳了一声,道:
“袁侍郎夜里带了这许多官差,可是要办什么案?”
袁策悄悄打量一番一旁的人,直吓出一身冷汗,心中忖度半天,才道:
“并非是什么要案,不过是家中遭了贼人,家父......重伤.....,匆忙带人出寻,见着此处有光,便来瞧瞧的。并非有意冒犯王爷,还请王爷及各位恕罪。”
黎暄与众人互看一眼,想了想也只道:
“此间事倒与你家中之事确无相关,但既然我等碰上了,又巧在附近,也难免又嫌疑。”
袁策慌忙摇手,道“不敢....”
黎暄继续道:
“只是我们还有些话要说,还请大人稍后。我等自当随大人回府一看,并协力追查贼凶。”
袁策忙点头应了,一个王爷如此说话,当官的哪里不信服的。何况这些人,他也是认得的。都是刚到的各国王爷公主,出现在此,虽不合情理,却也实在与自己无甚仇怨。入府行凶,更是无稽之谈。自家王爷说让这些人留了配合追查贼人,乃是真正的公正之言。
袁策带了一众官差又呼啦啦出了园子,并放了先时捉了得乌雀和两个丫鬟。两个丫鬟得了自由,便要往园子里去,却让乌雀给及时拉住了。纵使两个小丫头再见过世面,里面如此混杂凌乱的气场,怕也不是一般眼界能受得住的。
园中恢复安静,白翊看了看躲了身后的红叶,开口道:
“仙官要如何验视?”
朝明回身,看了看他,道:
“自然是要找他附身的老人家了。”
白翊回头低眸问道:
“那老者现在何处?”
红叶一噎,支吾道:
“那老人家,就是方才那袁侍郎的父亲........”
“......”
“......”
短暂的沉默,黎暄打破尴尬,道:
“既如此,那咱们就先去那袁侍郎家里看看去吧。”
众人点头,只得如此。
乌雀没想到里面的人这么快就出来了,人还多了一倍。倆丫鬟见自家公主王爷都安然无恙,大大松了口气,欢喜得跟了上去。
只是袁策却没在园外等候,黎暄正要问留下得差役,不远处却传来嚎啕哭声。众人一愣,继而快步寻了那哭声赶去。
四方规整的宅院,院门大开着,火光,脚步声,哭声,圈在院中。让人瞬间了解,其中必然发生了什么。
众人蜂拥而入,院中多站得□□个人,显得拥挤了许多。
借了火光,便见袁策红着眼,仿若失了魂般,从西厢房里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位老郎中,气息微喘,抖着手擦汗。屋里隐隐有女子低声哭泣之声,黎暄看了眼朝明,又看了看白翊和他身后的红叶公主。思量一番,只得问道:
“.....令尊如何?”
袁策抬头看他一眼,沉声道:
“家父......命不久矣,王爷......”
“这......”
朝明看了眼昏暗的屋内,斟酌道:
“袁侍郎......孝心至诚,令尊一心求道,行善一生,确不当此劫。.”
袁策听得懵懂,木然看了看朝明,却没有说话。
黎暄看了看朝明,道:
“前辈......可要进去看看?”
朝明点了点头,黎暄看向袁策,道:
“袁侍郎......我们可否.....”
袁策蹙眉,虽不情愿,但却莫名点头同意了。朝明倒没顾忌,率先进了屋里,黎暄看了看袁策也跟着进去。白翊带着红叶随后。只是逐玉却拉着飞瑶站了门外。没有进去的意思。白璃瑾看了他俩,眼神询问为何不进取,逐玉知意,便道:
“屋内拥挤,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就不进去了。”
白璃瑾狐疑的点了点头,看了看屋里众人,却有些拥挤了。但又看了看人群中的白翊,还是抬脚走了进去。
逐玉看了看留在门外的几个人,拉了飞瑶转身便向院外走去。
烛光孱弱,床边站着一位妇人,看穿着应当是袁策的夫人,见他款款行了礼,随后起身,将灯芯挑拨亮了些许。朝明也不客气,径直走向床边,垂眸看着床上躺着的老者,见他面无血色,毫无生气,确是将死之态。伸手探过额头,片刻朝明便一脸惊疑的收回了手。
袁策心下惴惴,方要开口,朝明却是略过他,转身向白翊行了一礼,道:
“是在下误会了,还请前辈见谅。”
白翊看了看红叶,道:
“是红叶错行在先,若要补偿,也是应当。”
朝明也看了看红叶,又道:
“若前辈肯施予灵丹一二,晚生万谢。”
白翊看了看袁策,问红叶道:
“你如何认为?”
红叶低头,道:
“红儿听您的。”
白翊伸手,将一玉瓶交给了朝明。朝明递给黎暄一个眼神,黎暄便对袁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