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踏着草原第一缕晨光回了营地。
宁琅把人从马上抱下来,小人儿不知是没睡醒还是精神不振,怏怏伏在宁琅肩头,两手环着宁琅脖子一言不发。
若再仔细瞧,才见那只小手拽着宁琅后脖颈一小截衣料,指节僵硬,已近颤抖。
萧染在主帐外背手而立,宁琅临至近前才将白束放下,单膝跪地施礼,“臣复命。”
萧染面有不悦:“找人找了一夜?”
宁琅一愣,想是萧染派人跟了过去,遂道:“天寒雾重,黎明方行。”
萧染冷哼一声,转头对着白束,“小束,过来。”
白束看了宁琅一眼,只见人低眉敛目,并未给他回应,再看一眼萧染,脸色愈发铁青,怕祸及宁琅方慢慢挪了过去。
萧染身边的大太监欲上前抱着,白束忙后退了一步躲开伸来那手,眼看着萧染就要发作,方伸了手出去,由大太监牵着站在萧染身侧。
“人虽带回来了,但也是丢在你手上,自己去领了那四十军棍吧。”
白束一张脸猛然抬起,刚欲开口只见宁琅冲他淡淡摇了摇头。
“是。”低头顿首,未作辩解。
萧染拂袖而去,大太监跟在身后牵着白束往主帐走,拉了一把没拉动,只见那小人儿立在原地目光直直落在宁琅身上,再拉一把也只拽动了一步。
“小主子,走吧。”眼看着萧染都进了帐内,大太监着了急,只能硬拖着人往里走。
宁琅抬头之时,正对上白束步步回首的目光,眼角泛红,隐有湿润,与眸下那颗小痣交相辉映,宛如泣血。
毡布落下,最后一眼是宁琅站起来转身往校场去了。
龙帐较之宁琅那将军帐又有不同,春寒乍暖,龙帐内尚还烧着火炭,一入帐内暖气扑面而来。地上铺着兽皮地毯,蓬布上绣着金丝龙纹,一应摆设都精雕细镂,奢华至极。
萧染在坐榻上靠着,拿眼打量着秦让牵着的小人儿,昨个儿发热留在了宁琅帐下,还没等好利索又让人给跑了。时至如今他才能好好瞅上一瞅。
粉雕玉琢的一张脸,嘴玲珑,鼻英挺,但都不及那双眼睛来的惊心动魄,虽有半数外族血脉,瞳孔却黑的纯透,澄澈干净的让人移不开视线。人低着头,睫毛根根分明,翕合掩映着垂下,在眼睑投下一片新月弧度。
“小束,来。”萧染招招手。
白束抬头望过去,眼底微有瑟缩,迟疑了一会儿方缓步上前。
“你可知道我是谁?”萧染拉着那只肉嘟嘟的小手让人坐过来。
白束往回缩了一下,又忍着没再动作,想了半天才弱弱开口:“舅舅。”
声音软软糯糯,却直击心口。
萧染喉间猛地一紧,拉着白束那手略有颤抖,缓了缓方继续问:“那你母妃可与你提过舅舅?”
“儿时说过,但父汗不喜母妃说以前的事,我大了母妃就不与我说了。”
“那以前你母妃怎么说的?”
白束低头沉思,过了会儿方缓缓说道:“母妃说舅舅是个骗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