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屠定在股东大会上的节节败退,导致会议时间缩短了不少,股东大会结束后留出了足够长的时间给行办中心布置董事会,行办中心的行政部、法务部、人力资源部、网络舆情部、安保部全员出动,忙得不亦乐乎,中午全都在加班加点,确保了下午董事会能顺利召开。
新一届董事会成员中午在永安酒店第一次聚餐,虽然个个心意难测,各有各的小算盘,但都是商场精英,且大都是高级知识分子,场面上的礼节都能做得到,一顿饭倒也吃得其乐融融,气氛恰到好处。
让邹子高唯一感到意外的是申屠安的表现,无论是和哪个董事交流,申屠安都能侃侃而谈地接过话题自由发挥,一副和谁都能称兄道弟的样子,谈吐相当得体,和他印象中花花公子纨绔子弟的形象大相径庭。邹子高见申屠安长袖善舞左右逢源,把控主场的气场,暗地里不由得嗤鼻,这绣花枕头倒是有点花架子,说起话来蛮见水平的,看来是有点看扁了他。
吃着吃着,邹子高越发的犯疑了,虽说酒桌上申屠安不至于油腔滑调,但也表现得太反常了,无论是国际经济走向,还是国内经济形势,他都有独特的见解,听得其他董事频频点头,商场上的利益纷争,公司的经营之道,他是侃侃而谈又不失风度。邹子高心里嘀咕,这与他平时的面瘫脸反差也太大了吧。最让邹子高不安的是,从酒桌上申屠安的表现来看,貌似他和其他董事都比较熟,平时应该是有过不少接触,尤其是和独董南世清,两人相谈甚欢,加上这两人平时给外人的形象都是冷面罗刹,眼前两人却是春风满面,笑靥如花,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是多年的老友重逢。
有点小不快的邹子高脸上虽然在和各位董事虚以委蛇,心里却在反复盘算着,掂量来掂量去,怎么都觉得自己胜券在握,前途一片大好。
十一个董事中,何波是厚德流通公司推荐的,自己与厚德公司的老总伊荣多次沟通过,两人之间私自有协议,承诺自己当选后给厚德公司部分商品自主定价权,从这点来看,何波是自己这方无疑。
贾作祥是慎咏公司推荐的,当然是属于自己这一方。加上自己和沈少平、万建华,在董事会中占了五个席位。
南世清、鲁权两人一直是中立派,以前每次会议最作妖的也是这两人,一板一眼,算计来算计去,公司利益是他们坚守的原则,投票应该不会投给申屠安那个花花公子,退一步讲,就算申屠安和南世清私下有交情,鲁权这位黑脸包公的一票也决不会投给申屠安。
程伟华、蔺豪、虎靖程虽然心思难猜,但程伟华是申屠静的心腹良将,蔺豪是严氏姐妹安插在永安的眼线,虎靖程是申屠定的走狗,一直在为申屠定拉拢股东出力。申屠家兄弟不和的传言甚嚣尘上,想当年,申屠静申屠定亲兄弟两个为了给程家家族企业让利的事翻过脸打过架,申屠定和申屠安堂兄弟两人为了在申屠老头面前争宠争出位,面和心不和,这三个董事都要为自家主子在永安争一席之地,所以也不太可能选个在永安一直挂个虚职的申屠安当董事长。
分析来分析去,最有可能当选的便是持股比例最高的万建华和沈少平了,两人势均力敌,谁当都会心生罅隙,而且两人又分别是明大妈冷冻食品公司和慎咏公司的老总,有诸多限制,所以他们只有找个互相信得过的人来均衡各自的利益,而这个人非自己莫属,事前也分别跟他们两人私下交流过,已经得到他俩意向性的背书。
申屠定在股东大会上输得颜面全无,让大家意外的是,下午的董事会他又神轻气爽地出现在会场上。
“申先生,下午我们开的可是董事会会议。”无论申屠定脸上多从容,他在邹子高眼里却是条灰头土脸的丧家犬,所以邹子高的讥讽语气一点也没掩饰,阴阳怪调听在耳里实在是不舒服。
“你以为我喜欢来自寻没趣啊,这不没办法么,副董事长黄青志滚蛋了,新一任董事长又还没选出来,怎么的也要站好最后一班岗啊,得帮你们主持新董事会的第一次会议,总不能让你们在会议室苍蝇集膻一般嗡嗡瞎起哄吧。”申屠定淡然地道。
“申先生果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境界高,心宽。”邹子高皮笑肉不笑地道。
“人生获得成就感的地方多着呢,不一定非得称王称霸,我过来既是要主持会议,也要给将来某些人做个榜样,欲戴王冠,必承其重,受不了那份荣耀,还是尽早舍弃得好。”申屠定爽朗地笑道。
“申先生果真看得开,佩服。”邹子高心里冷哼了一声,你个假海归真草包早能这样认命多好。
“这是开董事会,选董事长和副董事长,不是街坊大妈在扯家长里短,还请参会的人员注意下自己的言行,都代表着永安的形象呢。”鲁权没什么表情地道。邹子高一听鲁权这么说,背脊顿时直冒冷汗,心里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太失态了,如此关键时刻怎会出此差池。
“董事会由上一任董事长主持,邹董事也是早就知道的,用不着特意摆出一副痛打落水狗的架式,永安的发展成果离不开前任董事长呕心沥血的付出。”虎靖程刺喇喇地道。
“猫(虎)董事说话真直啊。”蔺豪一说到虎靖程的姓,心里直想发笑,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竟还有姓猫的。
“在座的都不是闲散人员,都有各自的事务要忙,咱们有话可以放在后面慢慢交流,现在还是请主持人开始吧。”贾作祥的话绵地蒧针,脸上却是一团和气。
风水轮流转,报应来得快,快得邹子高猝不及防,要不是会议的公证人员是自己出面请的,他都有点怀疑公证员暗底下做了手脚。上午申屠定遭遇的尴尬,如数奉还给了邹子高,邹子高仿佛听到自己的脸被打得啪啪作响,散会后面若死灰坐在椅子上久久没起过身来,想推开窗户跳楼的心都有。
永安公司新一届董事会第一次董事会会议形成会议决定,申屠安获董事会成员十张提名票,当选新一届董事会董事长,程伟华当选为副董事长。
董事会结束,大家鱼贯而出,空荡荡会议室只剩下邹子高孤零零一人,泄气的他犹如一张纸片人,软沓沓地瘫在坐椅上,心里一直在追问,哪里出了差错?怎么会是这个结果?感觉自己像个傻瓜一样被申屠安玩得团团转,一直把申屠定当作猛虎来防,却没料想在自己部门的浪荡子才是一匹嗜血的狼。那小子凭什么呀?整天一副欠扁的僵尸脸,不学无术,淫荡好色男女不忌,我辛辛苦苦经营的堡垒,被他一搅和便功亏一匮,他算个什么东西呀,我拧紧发条艰苦奋斗的时候,他躺在父母的庇荫下锦衣玉食,我为了出人头地心无旁骛跟个苦行僧似的,他左拥右抱流连花丛绯闻满天飞,我为了拓宽市场低声下气赔过多少笑脸,他不务正业到处乱烧钱,他哪来的资格跟我比?老天到底长没长眼呐,为什么站在他一边?邹子高越想越愤懑,越想心越冷,瞬间感觉人生无味,活着真是他妈的没劲,跟天斗跟地斗,终究是拚不过出身。
进永安以来,最重要的一次战役取得大捷,申屠安毫不掩饰自己的得意,走在永安总部大楼自带耀眼的光环,董事会一结束便把坣雅琴马加华程伟华虎靖程蔺豪召集到还没搬走的申屠定办公室,简单交待了下手下的要紧工作,便连夜要赶回鹰桥,因为他听说许耕墨今天一天都在雷公山观里为自己祈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