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路又重新绕了回来,这让工藤有点泄气。好在门外已能听到脚步声远去,隔了右侧的单面透视镜,也感受不到有人在的气息。那些人不执著于“通过观察推断出身份”,这一点给他减去了不少心理压力。至少在他们疏于监视的时间里,会有自由行动的机会。
监视......?
这间设施简单的“审讯室”朴素得像个灰色的盒子。墙壁光滑,与天花板的接缝也干净利落,没有监控摄像头的痕迹。房间内的其他设施也是如此,看不到装有监听设备。要从这里出去,需要突破的唯一难点估计就是那扇锁上的门。随意破坏的话一定会引起动静,而门从外部打开时,彼端也一定会站着看守的人。
看似是无法跨越的铁壁,但并不是全无攻破的可能。想到这里,工藤不禁垮下了肩。没错,不是全无攻破的可能,只是这个逃离出去的策略......他看向对面那个依然不省人事的家伙。
需要有两个人共同实施才行。
我熟悉的那个怪盗也好,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高中生也好,不管你是其中的哪一个......
快点给我醒过来啊。
只是和那个失忆的怪盗在封闭空间里单独待了十分钟,工藤就对自己方才的愿望反悔了。
还不如就让那家伙一直睡过去得好。
他与那个怪盗原本在日常中就没什么交集,对方失忆之后,更是形同陌生人。友好,和善,并在一定程度上装傻,这是保持陌生人的好感度的诀窍之一。然而,失去了记忆的怪盗,比原来的那个更加难搞了。
犀利,尖锐,怀疑一切......就像是认知尚不完备的奶猫,会对外界哪怕最微小的刺激莫名其妙地炸毛。
好感度...这个有没有暂且不知道,要在信任值与羁绊被清零的情况下重新攻略起,这根本就是强人所难。工藤本以为褪去了怪盗的身份,那个人也不过是比普通水准稍微高出一截的高中生而已。可连“为什么成为怪盗”也一并忘却之后,对面坐着的那个少年,给他一种难以名状的熟悉感。
失去了记忆的他不是怪盗,而工藤暂时也没有一个可以称呼对方的名字。于是,他在心底把那个不知该如何界定身份的少年称作“K”。
在两个人都没有在说话的时刻,工藤试图直视向K的双眼,不意外地收到了对方暗含敌意的回视。那种冷静接受现状,同时怀疑一切的疏离态度......有那么一瞬间,工藤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自己。
原来如此,就算是失去了记忆,思考的能力依然会被保留下来。正如工藤自己被关进这里后所做的一样,他也在观察,在分析,在解读当下的处境,在试图搞清楚他们现在和即将所要面对的状况。
如果没有成为怪盗,他会不会就是这样的人?工藤忍不住这么想。
当然,“没有成为怪盗”和“不记得自己是怪盗”,这两者间有着本质的区别。而且...不知是不是“两人之间一定有一个人是侦探”的说法给他下了心理暗示,那个记忆干净到有如白纸的K一直在思维上绕远路,企图让自己靠近那个侦探的角色。这让工藤在感谢对方优秀的反应能力之余,多少有些哭笑不得。
嘛,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潜意识里,谁都不希望自己是犯罪者嘛。
就算什么都记不起来,出色的头脑依然能够全速运转。如果没有成为怪盗的话,只需一个简单的契机,那家伙大概就会去开侦探事务所吧。他有那个资质,他就是那样聪明的人。
话是这么说......聪明的家伙,一旦成为敌人就很麻烦。
因此——
工藤在心底双手合十念着“拜托了”。
虽然这样有点对不起眼前这个无害的少年,但工藤迫切地希望,那个此刻不知道在哪里睡着觉的怪盗,能立刻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