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泠默然，心想：天帝真是越来越奇葩了。

到了湖边，正打算跨进去，忽听见武初容道：“哥哥是不是没有灵力，那我带着哥哥跳吧。”

苍泠正想说，我是没有灵力，但跳个湖还是可以的。突觉身体被拽了起来，伴着耳边风的呼啸落入湖中。

苍泠探出头来，周边是芦丛坠露水叶暗尘荧光点点，远处是幽竹黑木破砖碎瓦野虫嘤嘤，银河就在触手可及处流淌。

他有些恍惚，此情此景一跨千年，现在却是感到不真实。迷迷糊糊中恍然到，哦，净祠湖没有灵力是过不去的。

两人上了岸，沾在他们身上的水仿佛有生命一般，自动落地退回湖里。

“苍泠哥哥，我们走吧。”武初容满心欢喜，突然听见不远处一声爆吼：“武初容！你往哪儿窜！”

武初容吓得一哆嗦，欲跑，又想起什么的对苍泠急急道：“哥哥，你先等会儿我，我去躲我师尊，啊不不不，不然哥哥先去，我马上到！”

下一刻，武初容已经跑没了影。

唉，这姑娘做事怎么毛毛糙糙的。苍泠摇头，俯下身整了整衣物。

果不其然，不一会，一个怒气冲冲的身影向他走来，看见苍泠他也丝毫未感惊讶，十分自来熟地冲他喊话道：“双铭，武初容这臭丫头是不是在你这！”

苍泠笑道：“刚才还在的。”

“我去寻！”说罢那人抬腿调头就走，匆匆走了几步，一顿，转身，走到苍泠面前手一伸：“我想你需要这个。”

是半张面具。

苍泠这才想起脸上的伤疤，双手接过行礼道：“谢过敏孝尊。”

这位是排在十二仙尊中第九的敏孝尊，本名林初羽，十二尊中唯一一位以人的身份飞升成神，现居于方骸山。尽管他对苍泠的态度模模糊糊，却也绝不像他人一样对其躲之不及，是一位性情中人，为此苍泠还是很喜欢他的。

等林初羽走后，苍泠还是站在原地，细细翻看手里的面具，是左面的，制作精细，表面有花叶纹样，打磨得很光滑，没有扎人的棱角，拿在手里凉丝丝光溜溜的。

他轻笑一声，把面具戴在脸上。

“仙尊，你要走了么？”一个怯弱的声音传入苍泠的耳中。

苍泠蹲了下来，对着小瓷屋里一双眨巴眨巴的大眼睛道：“去外面看看而已，我一会儿就回来了。”

“可是……”那双眼睛的主人迟疑了一下，道：“上一个主人走了，就再没回来。”

苍泠垂眸道：“可能吧，不过我走之后你也是守在这里，在不在岂非是一样的？”

瓷屋里的好像摇了摇头，道：“不一样，我能感受到仙尊的，仙尊你——很孤独。”

苍泠笑了笑，手伸到袖子里，掏出一本书，放到瓷屋跟前，道：“这是青洄今天原本要取的书，那孩子很喜欢我写的这些以前的杂闻轶事，还总爱把外面的事说给我听。但他师尊是个耿直的人，不喜他人语与是非，对这类半真半假的八卦故事也一并嫌弃。哪天青洄碰巧来，我不在，就把这书交于给他。”

瓷屋里的东西把书拖了进去，道：“仙尊请放心。”

苍泠接着道：“还有，传一句话一并给他师尊。”

他深吸一口气，温声道：“世间的真假虚实太多，如若分辨不清，就坚守本心。当然，不能总用暴力坚守，否则会招致某些人的不快。他人之狱，是很可怕的。”

“嗯嗯，仙尊，还有吗？”

苍泠站起身，跺跺脚，道：“说完了，我先走了。”

“仙尊，你保重。”

明明还是在天界，却说得和生死离别一般，苍泠内心苦笑，摆手，然后头也不回得向那片荒凉的黑暗之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