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门之后等了一会儿,院门后便传来一阵脚步声。
梁盈墨打开门,看见林卷倚在门口,眼里顿时漫上一层喜意,他赶紧让开身子好让林卷进去,嘴上又乖乖巧巧地喊了一声:“卷哥哥。”
林卷进去的时候顺手挑了挑梁盈墨的下巴,笑着应:“墨墨好啊,我来了。你陵哥哥呢?”
梁盈墨如今二十有二,比林卷小两岁,他小时候比他们矮,林卷就总喜欢摸他头,不过后来年龄见长抽了条,林卷见着他也还是手痒,不过梁盈墨并不讨厌,也觉得这样亲近。
倒是段陵每次看见了,就义正辞严地制止林卷,就像生怕他多碰掉了梁盈墨一根汗毛。
梁盈墨把门关好,跟在旁边说:“在里屋呢。”
话音刚落,听见外面动静的段陵就从一间屋里走了出来。
段陵一身濡白布衫,眉目精致锋利,面上没什么表情,看起来冷冰冰的,不过浑身却透着一股子温润儒雅的气质,倒更衬得他君子如玉。
林卷晃眼一看,有那么一瞬间竟是觉得段陵和太子爷有些相似,走的都是温雅端方一挂,不过太子爷给人的感觉十分圆滑,永远不失身份又不拿姿态,容易让人心生亲近,但林卷却总觉得此人是个笑面虎,也不知道是不是横生的偏见。
但段陵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就更加矛盾,他是一种严肃的温柔,温柔得锋芒毕露的感觉,若是不熟悉的人见了,怕也多半会叹一句只可远观。
林卷小时候其实也有点怵段陵,他那样顽皮的性子,每每见了段陵也会卖卖乖喊上一声哥。段陵其实也从不会动粗,你要是惹了他,他就先跟你讲道理,你要是充耳不闻固执己见,那他就静静地看着你,那眼神简直看得你整个人头皮发麻。
如今他来教书也好,让那群熊孩子也感受一下被他们段陵先生眼神锁定的恐惧!
林卷挑着眉笑了,没型没款地靠着梁盈墨,同段陵招呼道:“移丘哥。”
段陵点了点头,走到近前仔细看了林卷两眼,笑着说:“一段时间不见,阿卷倒是圆润了一些。”
林卷笑容逐渐凝固,双手捧着脸惊恐道:“我胖了?!”
靠,就说他怎么觉得这一路踏檐压树地赶过来感觉比之前累了不少,原是竟没了当初的身轻如燕??
林卷回忆了一下他在严府纸醉金迷醉生梦死的懒散样,以及严歇忱那恨不得一天给他喂八顿饭的养法,他不胖一点儿还真是对不住严大人的用心良苦。
要不得,骄奢淫逸要不得!林卷决定,以后回去了还是得忌忌口,可不能严歇忱喂什么他就吃什么,这太危险了,哼,严歇忱还真是心黑手毒!竟妄图丑化我窈窕的身形!
梁盈墨赶紧安慰:“没有没有,卷哥哥如今这春光满面的样子,更加好看了!”
林卷长这么大,脾性里不多的那点柔和,几乎都放在了梁盈墨身上,谁叫人家招人疼呢,林卷双手齐上,轻轻捏了捏梁盈墨的脸,语气宠溺道:“哎哟我的墨墨诶,说话怎么这么甜呢,跟酿了蜜似的。”
段陵在一旁咳了咳彰显存在感,目光直白地盯着林卷作乱的手,提醒道:“阿卷,你别闹阿研。”
梁盈墨单字一个研,是林卷和段陵以长兄的身份代父辈合计出来的一个,他二人取字之时可费了不少心力,但择来择去,却始终没有想到一个合适的,后来段陵说他二人年纪轻,没有长辈那样厚重的福禄,不宜取太重的字,怕他们压不住,于是就择了简单的一个研字。
可梁盈墨取字的时候已快十七,已是晚得不能再晚了,林卷早年习惯了喊他墨墨,于是就一直没改口,倒是段陵一板一眼地喊他阿研。
可能是觉得自己取的字还挺好听的吧。
梁盈墨被捏得直笑,听了段陵这话也连忙摆手:“没关系,一点都不疼。”
不过林卷也不是没有分寸,闻言也立刻就停了手。
随后他们几人便先后进了书房,林卷一看段陵关门的动作,就知道段陵是有话要问他,此前他从去紫玉京开始,虽然一直都同段陵有书信往来,但却也一直没有同他细讲过其间纠葛。
林卷就跟个犯了错的学生一样,把自己最近在紫玉京的所作所为统统交代了个干净。
倒是段陵听到最后笑了,他有些无奈:“阿卷,你摆副英勇就义的表情做什么,我只是担心你,你也知道,紫玉京容不下我们,若是被人认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林卷听到最后眼皮更是忍不住耷拉,情绪明显低沉下去,像是蓄着一场经久不衰的绵绵阴雨。
段陵拍了拍他的肩膀,勉强扯了扯嘴角:“好了阿卷,待来日四皇子继承大统,总有咱们的拨云见日之时。”
梁盈墨眨了眨眼,收敛了心神,凑过去轻轻问:“卷哥哥,你说阮阮……我说阮红妆看起来过得很好,是真的吗?”
林卷回想了一下当日酒楼一遇,阮红妆一切说法不似作伪,况也没有作伪的必要。
于是他郑重地点了点头。
梁盈墨坦然地笑了笑,他也并不去想他们同阮红妆此后必将对立的局面,她目前已有的幸福就足够让他欣慰:“那就好,不过想也是的,她这样的性子,也断不会让自己吃了亏去。”
他说到此处一顿,又微微笑着补充了句:“也从不会让我吃了亏。”
段陵不动声色地看了梁盈墨一眼,眼里满是欲言又止,但他终究也只是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清茶,借以压下口头那些呼之欲出的不郑重的话语。
段陵放下茶杯,又问:“你说严歇忱认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