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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样(1/2)

两个人沿着克里安方亭草地边缘一面继续聊天一面慢慢地往前逛, 宽阔的草地上有一群正在觅食的鸽子, 几个学生围在旁边, 观察着鸽群,正拿笔在本上记录着什么。

时学谦看着看着,就停了下来, 一副颇感兴趣的样子。

乔樟问:“他们在干什么?”

“我猜是在完成博弈论课程的作业。”时学谦笑笑。

乔樟惊奇道:“什么?你们学校的学生都这么学习吗?”

乔樟本科修的是数学系和经济学,因此她对博弈论一定不陌生, 可即使这样,她也想不到这门课程竟然需要这么学,于是她也很感兴趣的走近过去仔细看了看。

时学谦笑道:“很多年前数学家们就已经得出结论,反组织算法可以表示出任何无意识的集群活动,博弈论可以为鸽群的活动下定义。所以我猜他们是在记录一段时间内鸽子们的活动轨迹, 然后结合算法推导博弈论的基本原理。据说当初研究博弈论的天才数学家约翰纳什就是这么做的。”

乔樟失笑道:“的确。不过你们学校的老师布置作业也真够奇特的,竟然要学生来做这种事。”

“嗯……”时学谦沉吟着道:“的确有点古怪,不过,很有趣,不是吗?”

乔樟笑着点头道:“是的, 也很能锻炼思维。早知道麻省的学生是这么上课的,我当初就来这里上学了, 这样也可以早一点遇到学谦。”

听到这句话, 时学谦浑身一僵, 没有回应她,转身继续往前走。

她实在是不知道该怎样回应乔樟的话。

时学谦不说话,乔樟也不说了, 只默默看了她一眼,不知在想什么。

这么一来,两人的气氛突然就变得有些古怪起来。时学谦转头看着草地上的鸽群,想了好半天,才憋出一句打破沉默的话:“……我经常在想,如果真有上帝的话,那他一定就是个数学家。”

乔樟也毫无异色的继续和她闲聊,仿佛刚才的尴尬气氛没有发生过一样:“为什么这么说?”

时学谦舒了口气,指着草地说:“一场橄榄球队比赛队员们的跑动路线、鸽子在草地上觅食的轨迹、还有警察追小偷的路线等等,生活中一切看起来没有规律的东西其实都蕴藏着统一性的规则,就是我们刚才说到的博弈论,真理的方程埋在杂乱的表象之下,你觉得呢?”

乔樟想了想,道:“博弈论的原理方程么……现代博弈论认为,一件事情最好的结果是团体中的每一个人,都做对本身和团体最有利的决策。在优势可逆的情况下,如果能找到一种均衡,就会出现双赢的局面。你想说这个?”

乔樟说的正是现代博弈理论的核心观点,这在经济原理中经常用到,乔樟自然熟稔,相对而言,搞物理的时学谦反倒并没有她熟悉。

“对。”时学谦笑道:“所以,上帝就这么来安排世界了,因此世界是相对公平的运转的……”

她说着说着,便不由自主的想到,她和乔樟之间的事情,是否也会有双赢的解决方法呢?

会有吗?

时学谦再一次陷入了沉思。

乔樟的突然到来打碎了时学谦这几天的所有规划,现在的她,表面镇定,内心彷徨,和乔樟呆在一起,她不知道该如何表现下去才好。

乔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接着她的话道:“我倒觉得,上帝应该是个画家,蓝天白云,绿草鲜花,如果上帝不是画家,这世上就不会有这么多缤纷的色彩,比起数字,我更喜欢有温度的色彩……”

她说的起劲,却见时学谦一直在想事情,有些不高兴,“你走神了!”

“哦!”时学谦回过神来,向她歉然道:“对不起,我今天……状态不太好。”

乔樟瞧她半晌,轻声道:“是我的到来让你困惑了吗?”

时学谦转开目光,摇了摇头,道:“没有,不是你的问题,你很好,是我自己有些……”

她深呼吸了一口,有些说不下去了。

乔樟瞧她半晌,既不催她,也不追问她,只是关切的道:“学谦,你怎么了?是不是今天身体不太舒服?这几天太累了吗?”

乔樟越是这样,时学谦就越是难过,在这份温柔的关切下,她的心都不由的打颤。

过了好一会儿,时学谦才接着说道:“没关系,可能……的确是这两天工作太多了。我们继续走吧。我请你去我的办公室喝点咖啡暖暖身子。”她仰起一抹笑,说道:“我煮咖啡的技术,还是拿得出手的。”

两人便又继续走下去,穿过了大草坪,看着形形色色的学生穿梭来往,乔樟笑道:“你们学校校园不大,学生却不少啊。”

时学谦笑道:“对,越往实验楼的方向走,学生越多,平时空闲休息的时候,我会经常在校园里遛弯,看看学生们都在做什么,每当看到他们专注于探究科学问题的样子,我都会觉得很心安。”

“心安?”乔樟重复着这个词。

“没错。”时学谦点了点头,“感受到这种氛围,就会让我产生一种世界其实很简单、生活很舒适的感觉。我就会觉得,一个人,如果一直沉浸在科学的世界里,那么他就不会遇到什么烦恼,虽然身体劳累,但心情却是平静充实的。在科学的世界里,所有规则都变得简单起来,即使遇到难题,也只是科学上的难题而已,不像人事之间的交际,就会复杂的多,而我通常又不善处理……”

乔樟听着她絮絮不止的说,时学谦极少会一下子说这么多的话,她看着时学谦,思量片刻,忽然问道:“所以,学谦现在是遇到了什么难处理的事情了吗?这件事情,让你无法再心安,无法再平静的生活了,对吗?”

这句问话可谓是一针见血,世界上没有人能如此迅速又如此精准的看透时学谦的所思所想。

时学谦又停了下来,转头看向乔樟,嘴唇似乎抿的更紧了一分,这表示她在隐忍着什么,她点了点头,说道:“是,我遇到了一件……很难的课题。”

乔樟的目光在她脸上绕了一圈,意有所指的说道:“或许你可以问问我,说不定我可以告诉你答案。”

“不。”时学谦摇了摇头,“有些事情本就没有答案,我也是最近才明白了这个道理。”

乔樟笑道:“那可不一定,从我降生到这个世上以来,还没有我乔樟处理不了的事情呢。”

听她自夸,时学谦失笑道:“是,你很厉害,我从不否认。但是这件事……没有人能处理的好。”

“那就我们一起来处理。”乔樟说的很果断。

看着眼前这个像金子一样的女孩儿,时学谦的内心忽然泛起了一阵浓浓的无力感。

这时,又一堂课的铃声敲响,之前草地上的学生们收拾好东西,飞快的从她们两人身边跑过,奔向各自的教学楼。

人流突然加快,有个莽撞的学生路过时不小心蹭到了乔樟,乔樟穿着一双细细的高跟鞋踩在凹凸不平的石头地上本就有些受力不稳,再被这么猛地一撞,就要摔倒。

时学谦赶紧一把扶住了她,离开主路,把她带到了人少的平地上,紧张的问:“你的脚崴着了吗?”

乔樟笑笑,“没有,只是轻轻被蹭了一下而已。”

时学谦却再不敢和乔樟慢慢在校园里溜达了,说道:

“下次人少的时候再带你逛校园吧,现在太危险了,我们去办公室喝杯咖啡,你就赶紧回去休息吧,晚上不是还有活动?”

乔樟看着时学谦那副神情紧张的样子,也就笑了笑,说:“那好吧。”

时学谦见她答应,心里暗暗松了口气,一方面她的确觉得这里有些危险,不想乔樟再被撞倒,另一方面,她也实在是无法再进行下去这场尴尬的不能再尴尬的聊天了。

从她和乔樟相识到现在以来,她们的相处还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冷场过这么多次。

当天晚上,时学谦又一次彻夜不眠。和上次一样,这一次的失眠,也是为着同一个人。

次日下午,乔樟再次来到了麻省,按照之前的约定,时学谦带她去参观自己的实验室。

麻省理工为了聘请这位享誉海内外的物理学家,特意为时学谦安排了一整层楼作为她开展实验的场所。

走近实验楼,时学谦就给乔樟介绍道:“我的实验主要在两个地方进行,一个是麻省这边,还有一个因为仪器太大,室内放不下了,就安在外面了,我们待会儿可以都去看看。”

走到半路,时学谦突然想起一事,说道:“好像有一道门的钥匙现在不在我这里。”她点了点脑门,暗骂自己糊涂。果然整夜失眠会影响工作效率啊。

乔樟笑道:“不要紧,你用不着那么着急,我们又不赶时间,你怎么紧张的像跟迎接上司检查一样。”

听乔樟这么说,时学谦也笑了笑,说:“是我粗心了,那个钥匙应该是前几天助理克莱儿丝汀出差前借去了,今天差不多是她回来的日子,等我给她打一通电话,请她送来。”她指了指实验室门口的椅子,道:“你先稍坐一会儿。”

乔樟便依言坐下,她今天接下来再没有工作行程安排了,所以来见时学谦时穿的就比昨天休闲了很多,薄薄的针织衫外套一件白色的风衣,不施粉黛,外人一眼看上去,还以为她只是个学校里的研究生呢。

时学谦走到一边打电话,刚一接通,电话那头的克莱儿丝汀的语气貌似显得有些激动,尾音都带着扬调,“时教授,您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无怪乎助理如此激动,在以前,她一直心心念念的时教授可是很少主动给人打电话的。

通话的声音隐约从手机里漏出来,乔樟耳朵尖,一听这声,便转头去瞧拿电话的时学谦。

时学谦在门口踱步,一边问道:“克莱儿丝汀,你从超算中心回来了吗?”

“是的教授,我今天中午回来的。”克莱儿丝汀答道。

时学谦问:“哦,那你现在在哪?”

克莱儿丝汀道:“我在家里。”

时学谦一听她在家里,有点不好意思,但看了看旁边的乔樟,还是道:“是这样,如果你现在有空的话,能不能过来实验室一趟?我记得外门的钥匙好像是在你那里?”

克莱儿丝汀道:“好啊,我现在就有空。教授是现在就要检查实验室吗?”她还记得,在出差之前,时学谦曾说过近期要检查实验室并且还要请她帮忙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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