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甬道极长,上面全是长年累月积攒下的枯枝碎石,安无名这一路翻滚下去,酸爽的灵魂都快要出窍了。不过疼就疼罢,反正她最耐得住的就是疼痛,前世被丢进炼药炉里焚烧都没将她疼死,现下区区几下磕磕碰碰又算得了什么?只要别让她掉进水里……
“扑通”一声,安无名坠入一湾冰冷的溪水中。
“……”她这个怕什么来什么的倒霉体质,就算借尸还魂了也紧紧跟随着她,真好。
她呛了水,挣扎了几下想要浮上水面,可衣裳浸了水沉重无比,拖着她往下沉去。安无名武艺高强,唯独水性极差,仅会的狗刨也只能撑住几秒钟罢了。又加上她身上多处伤痕,早已血迹斑斑,血腥味迅速在水里散开,几条黑影闻着血腥味迅速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缠绕在她的身上。
这些滑腻无骨的水中生物一靠近,安无名的心脏剧烈的颤抖了几下,想她安无名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水里游的东西,冰冰凉凉,没有一丝温度,尤其是它们的眼睛,看一眼就毛骨悚然。安无名憋着气,在水中扑腾着,想要把这些鱼虾吓退,可越是扑通,血水流的越多,更多的黑影围绕了过来。
下身一阵热流,安无名哆嗦了一下。
沉默。
长久的沉默。
安无名觉得还是死了罢,如果她不死,逃出去后也要把这里的生物全部毒死。决不能走露自己吓到失禁的风声。
还好这里没人看到,要不然……
“丑姑娘,你还活着吗?”岸上传来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略微有些耳熟。
“……”
“丑姑娘?”
这瓮声瓮气的声音,已经令人讨厌的称谓,莫不是他罢?安无名的绝望感又深了一层。
一只肥头大耳从岸上探过头来:“我救你哦!”说着摇摇晃晃的举起一块巨大的石头就要往水里砸来。
“哎,等……”安无名眼看那角度就是冲自己面门而来,吓得连忙开口拒绝,却一时忘了身在水中,一张口泄了气,冰凉的溪水立即从她的口里鼻里涌入。安无名剧烈的挣扎起来。
“咚”的一声,巨石砸了下来,惊起水花无数,黑影受到惊吓,消失的无影无踪。
安无名避开了面门,胸腔却被砸个正着,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昏迷前听到的最后一句就是:“丑姑娘,水里黄黄的,你尿裤子了吗?”
***
王府练武场。
安无名扔了剑,摆手道:“不打了不打了,二小姐武功天下无双,小的这三脚猫的功夫怎么能与您相提并论?”
个子小脾气却骄横的王灵鸢叉腰得意道:“那还用说,本小姐修习的心法可是师父独家秘笈,就传给了我一人,就凭你自然是打不过我的!”
是哦,什么时候《三字经》也是独家秘笈了?
虽然很想拆穿这是师父为了让二小姐多读点书才编出的瞎话,但又怕这小丫头片子不依不饶又缠着自己比试,安无名只得迎合道:“小姐聪慧,剑法出神入化,小的自是无法相比。今日也不早了,小的还得去劈柴,先告退了。”
王灵鸢心情很好:“去罢。《三字经》心法我已修习熟练,明日我便修习师父单独为我创立的《论语》法门了。”
安无名憋着笑,扛着竹筐去后院劈柴。
“每日陪着灵鸢胡闹,辛苦阿宁了。”
安无名回首,见与王灵鸢一模一样的女子正坐在秋千架上温和的望着她。安无名笑道:“凌烟小姐哪里话,安宁是王家捡回的仆人,陪二小姐玩玩也是应当的。”
王凌烟从秋千上轻盈的跳下,一席湖色蓝裙将她身子勾勒的纤弱婀娜,凌烟笑道:“她日日胡闹,没个正经,你就日日陪着,也不怕把她惯坏了?”眼眸弯成月牙状,狡黠笑道:“其实偶尔也很想锤她一顿罢?”
安无名内心疯狂点头。面上却笑呵呵道:“大小姐说笑了,安宁怎么敢呢。”顿了顿,又道:“对了,前几日说的那些东西,大小姐现下可有了?”
王凌烟道:“你从轻易开口求人,既然嘱托我帮你,我又哪里会怠慢。这医书好找,书阁中便有,只是你要那些木棍棋盘那类的小玩意儿倒是略费周章。”见安无名面上有些失落,又笑道:“可我也给你备齐了,方才已命人送去了你房里。”
安无名眼神一亮:“真的吗?我如何谢你!”
王凌烟见她高兴,眸色也跟更暖了:“你我主仆间,有什么谢与不谢的。你且去罢。”
安无名回到房里,果真见一个蓝色包袱静静地立于床头,她急忙翻开,果然,她要的书本玩具应有尽有。
安无名背上包袱,跑到墙头旁,对着墙那边的云府“布谷布谷”的叫了两声。
一片寂静。看来那只凶神恶煞的黑鹦鹉今日不在家。
安无名踩着柿子树,爬上墙头纵身一跃,落入云家大小姐的别苑——飘然阁。
“云凊然,我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