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正通说完这话,看了看“冤大头”刘克清。刘克清冷笑数声道:“我为的是书院和山长。”
洪正通呵呵的笑了几声,夸人也夸的有些像骂人似的道:“你真是有良心呢。”
刘克清撇了撇嘴,懒的搭理他。
胖丫走的有些累了,几次往刘克清身上黏,刘克清索性将胖丫抱起来,专心给胖丫指点着内舍的美景,告诉胖丫哪里可以去玩一玩,哪里有危险尽量不要去。
洪正通见人家父女俩其乐融融,脸上露出了怅然的表情。
一路走着,走到一排小楼旁,洪正通对瓜妞和瓜蛋说:“刘瓜妞刘瓜蛋,这里是内舍的寝室。六人一间,一会挂牌送过来后,你们就可以进去了,到时候另有斋长给你们安排。”
瓜妞儿瓜蛋儿齐声应是。
洪正通提点道:“到时候,你们自已告诉斋长一声,你们是上舍的下人,斋长自然会给你们安排到下人的房间,以后也相互有个照应。也不必跟那些真正的内舍生共处一室,免了很多是非。”
瓜妞儿瓜蛋儿再次齐声应是。
简单的逛过如花园般的内舍后,在一处假山旁,有一个月牙门,持挂牌进了这月牙门,又是另一番景象,这是处凿山而建的天然建筑群。
根据自然的山体,人工凿刻出来的天然居室,远远看去,全是一个个大小不同的洞窟。
建筑群下方的正中央处,有一个比较大的洞窟,洪正通说那就是小厨房。
小厨房一点也不小,还占了最中央的地方……这里的学术氛围好像没有美食氛围那么浓厚呢?
洪正通带着我们走到离月牙门最近的第一个洞窟门口,敲了敲纯木板子制作的简陋洞门。
门其实就是虚掩着,应声而开,里面就像现代办公室一样,十几张桌子各自分开摆放,每个桌子后面都坐着一个或迷迷糊糊睡觉,或聚精会神看闲书,或奋笔疾书,或磕瓜子的人。
洪正通喊了句:“蒙学部,上舍。两位。”
刚才还在眯觉的那位,和正在磕瓜子的那位马上站了起来。
洪正通又加了句:“一个女弟子,一个男弟子。”
眯觉的和磕瓜子的互相看了看,又同时看了看洪正通,洪正通也拿不定主意,就低头问我道:“你看他俩谁顺眼?”
……
这可让我怎么说。洪喵喵忽然开口“喵呜”了一声,意思是:选睡觉的那个,磕瓜子的那位身上有臭味。
我看了看刘克清,刘克清示意我自已拿主意。我便从善如流的按洪喵喵的指示选了睡觉的那位。
这位睡觉的仁兄马上快步过来,自我介绍道:“鄙姓洪,洪家树是也。小友可以叫我家树,也可以叫我洪斋长 。我负责小友在书院里的一切索事。”
……所以说,小厮神马的,完全多余了?我再次看向刘克清,他依然面不改色。看不出有多心疼那一千两银子。我想起洪喵喵曾说过,刘克清这人是个死要面子的,果然。
带上洪家树,我们又来到第二个洞窟,里面是几个二三十岁的女性斋长。胖妞又在里面选出了一位长的最漂亮的齐性斋长。
再接着就是两位斋长带我们选洞窟。呵呵,搞的跟修仙似的。
刘克清帮胖丫选了个采光最好的。我则选了个离胖丫最近的。
刘克清内心独白:这小子还算识时务。
斋主负责的事儿可真不少,其中就有帮我们搬运行李。瓜妞儿和瓜蛋儿带着两位斋主去书院大门口处取行李了。
我和胖丫在这相邻的两处洞窟里各种探险,洪正通和刘克清则在一旁聊起了天。
刘克清说:“我以前从来没来过这里,没想到真是别有洞天。”
洪正通说:“咱们念书那会儿,这里是不对外开放的,后来……也是没办法。
不分三舍,就得抬高束脩,那平民百姓还有几家能出得起学费送孩子来读书?分了三舍,就得拿出些与众不同的东西来分出个高低贵贱,还得让人家觉得钱花得值。
这些年,吴老师属实心累。头发都快掉光了,你看他现在老戴着个儒生帽,就是为了臭美遮羞。”
刘克清道:“我这些年来,虽听说书院改制,却没想到你们这么难。京中的书院向来是人满为患,为了能送孩子进书院读书,往往还需先给书院的管事送些好处,哪里能想到,咱们这里会这样难呢。”
洪正通本想抬个杠,可想了想便做罢了,正色道:“京中是什么地方,当官的成群,富户如河中鱼群,自然人满为患。咱们这里又是什么地方?这附近村落,除了洪家村背靠洪荒山,还算衣食无忧外,其他地方,连饭都吃不饱,又哪里肯花钱供孩子念书。就算是免费的外舍,人家还嫌把孩子送进来,耽误地里的农活了呢。”
刘克清叹了口气,道:“若……我的情况想你也听说了,实在不行,我回京后再想想办法。”
洪正通道:“谁家的银子都不是大风刮来的。你昨儿能一下给俩孩子皆报了上舍,本就出乎山长的意料,山长又是自责,又是激动。自责他让我算计了你。激动的是,你还念着你是洪山书院出去的,心里还惦记着咱们书院。山长明白,你这两万银子,纯粹是为了帮书院。”
刘克清道:“别说什么算计不算计的话,我若早知道书院有这样的难处,早就送孩子过来了,何苦让他们……唉。”
洪正通道:“你若还有孩子,尽管送到书院里来,也不用全报上舍,内舍既可。咱们山长现在在书院中养了一批有大才的先生,全是不想伺候(洪正通指了指天)那位的,全躲到书院里来避世了。偶尔也给学生们讲讲课授授业。孩子送到这里,无论见识还是人情都能比旁处强些。就连我,偶尔也会去听听先生们讲课,受益匪浅呢。”
刘克清苦笑着点了点头,道:“我现在……也是身不由已。孩子们,并不归我说了算,说起来实在惭愧。”
洪正通了然一笑道:“你大伯那人,我以前就看出来,那是个人物,你在他手底下过日子,还是老实点吧。”
刘克清正要再说什么,两位斋长并瓜妞儿和瓜蛋儿已经回来了,四人身后,还有两个粗壮的外舍弟子挑着担,前后担筐里各放着我们的行李。
洪斋长给了这两个外舍学生几个钱后,两个外舍弟子笑嘻嘻的出去了。
瓜妞负责给胖丫收拾东西,瓜蛋负责给我收拾东西,两个斋长又各自带着我们去各处绕了绕。只留下洪正通和刘克清围着一坛子烧肉忆旧情。
在洪家树斋长的解说下,我大体了解了这上舍的情况。上舍全是依山而建的洞窟,越靠上的洞窟住的人物名气越大。比如最上面的洞窟,听说住的是洪山书院上两代的山长,据说有一位都一百零二岁了。
挨着最上面那个洞窟里,住的是大麟朝开国皇帝的正宫娘娘……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也因此,学院才敢公然在内舍和上舍之中招收女学生。都是因为有这位正宫娘娘坐阵。
再往下,还有伤心欲绝剃发出家,但寺庙不肯收留,所以跑到此处等死的某某一品大员。
名作遍天下,却迷失了自已,不知自已为何而存在的某某大家。
另有一些奇奇怪怪神神叨叨的人,斋主们也说不清出来历,反正这内舍之中,越是往上的洞窟,住的人越高级。我们这种小小的内舍学生,尽量不要大声喧哗,以免冲撞了他们。
这上舍内,还真是一个奇怪的世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