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嗯……话说姑娘是何方人士?”
“我?居安府中人。”
这一回答,那只侃侃而谈的地精顿时吓得不敢动了,若不是草太密,夜色又浓,白流萤绝对会看到它瞪大的双眼。
“姑……姑娘,哦不姑奶奶,这玩笑可不能乱开。”
“哈哈……你就当我是在开玩笑吧。不过你的鬼涟老大应该有告诉过你,居安府中人是谁。”
居安府中,从来就只住进过两个人。
不可能是前者。那必然就是后者了!但后者不是应该在东海……
“嘶。”地精倒吸一口冷气,正要溜往地下好好冷静冷静,却被白流萤一把揪住了草垛子。
“想跑?”
“疼疼疼!不跑不跑,姑娘尽管吩咐!小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疼啊……”
“这是你说的。先带我去你们这悦和城最好玩的地方,然后叫上所有小妖半个时辰内找到鬼涟,再找我出城,懂?”白流萤松了手,笑着看它。
“姑奶奶我……没那么大能耐。”
“诶你可不要骗我,白流萤可全告诉我了,地精是地方上最厉害,最有权威的妖怪。”
“…好…好吧。”地精露出蓝莹莹的眼睛,此时听到“白流萤”这个名字更是直哆嗦起来。
它两只尖尖的耳朵垂了下来,不情愿地伸出又粗又短的小手,道:“抓住我。”
“嗯。”
只觉一阵昏天暗地,白流萤便来到了一幢红纱飘飘的酒楼前,光鲜亮丽,不时听见挪杯换盏的声音。
酒楼里传来缕缕桂花酒香还有说书人抑扬顿挫的怪腔,重要的不是这些,而是那悦耳的琵琶声,实在是撩人极了。
看上去,还不错嘛。
她掸掸衣上的灰,笑着大摇大摆地进去了。
谁料一进去,就是骂声连连。
“娘的!我包她怎么了?她出来弹琵琶卖艺不就是给人包的吗?我跟你们说本公子有的是钱!我爹是徐家大家主!这葵僮我今天要定了!!叫你们管事的出来!出来!!”
本来一身打着补丁的衣服应当很是引人注目,而此刻人们的视线好像都落在中央桌上顶着个大红脸的富贵公子哥身上。
这哥们……好像有点上头。
台上遮着面纱的人沉默不语,脖颈上缠着紫色丝巾。神情像是筹划着什么。
那身姿,怎么看也是位佳人,可不能让这个大猪蹄子给糟蹋了。
还没等白流萤用妖术捉弄一番他,弹琵琶的人便停了手。
一曲已终了。
那名叫葵僮的女乐师,不慌不忙地走下台,也不说话,只是靠向那位公子哥,越挨越近。
她想干嘛呀。
“美人~让哥哥我看看你长什么样吧?”
油腻腻的手碰触到她的面纱。
葵僮欲拒还迎,轻轻拉住大猪蹄的手,明明是凡人,却透着一股阴谋的狐媚子气。
她眸光如水,浑然不顾周围人怪异的眼神,而且仍然不吭声,只是一步一步把公子哥抵在桌角。
那姿势,简直诱惑。哦不,都可以用放荡形容了。
更让白流萤想不到的是,葵僮竟比公子哥还高。
少说八尺开外。
“这年头的大姑娘都这么随便了吗?”
“谁有钱黏谁?也不看看对方长得什么鬼样,真是可惜。”
台下议论纷纷。
葵僮媚眼如丝,却丝丝凌厉,直接叫那大猪蹄软在了桌上。
令人惊叹的是,她竟大大方方地扯下面纱,轻飘飘放倒在地。
这仔细一看果真浓妆艳抹,国色天香,世间尤物,只不过美中不足的是……身材太过单薄。
看起来,好像总觉得有些眼熟。
葵僮轻轻对大猪蹄送以一个笑容,怎么看怎么危险。
正当那大猪蹄满心激动正准备对着她亲下去时,她竟开口说话了,这一开口,真真地动山摇。
“是谁告诉你,葵僮是女子呢?”
磁性中透着俏皮的声音。
四座惊起,炸开了一般。就连说书的老头都住了口,急匆匆跑来看热闹。
“居然是男人?!”
“真是天下第一奇闻!!”
“诶?这不是白宗主的师弟嘛?好像是叫什么怜……”
“他不是早就疯了嘛?”
满酒楼的人中,有几个眼尖的认出了胭脂水粉下的那张俊俏面孔。
今儿个碰见的老熟人可真多。
白流萤长吸一口气,陷入沉思。
白淳,也就是白怜光在她生前对她挺好,以前明明才那么大,虽是外戚过继来的孩子,但和陈清晖一样管她叫姐姐,这么多年了,还好长得没像他哥,先前听说他疯魔了,似乎生了病。
他不会,是断袖吧……
白流萤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接着传来徐家那位公子哥哭爹喊娘的叫唤声:“哎唷!!阁下行行好,我再也不敢了!不敢了!你要多少钱?去常山找我爹啊!啊!!痛……”
大庭广众之下,白淳笑着,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袖里暗藏的铁钉,毫不留情地刺进公子哥的十个指甲盖里。
十指连心,必然疼极了。
白淳人瘦,看起来弱不禁风,但实际力气大得出奇,狠狠钳制着那公子哥的两手,死死扣在桌上。
看见他这副惨样,好像是觉着好玩,白淳笑得浑身颤抖起来,仿佛是觉得不够过瘾,又恶作剧般地把铁钉一根根往上挑。
“啊!!!嗷呜嗷呜唔……”
他把桌布掀起,狠狠塞到公子哥张大的口中,呛得他鼻涕直流,和眼泪口水糊在一起,十分狼狈。
“叫的难听死了。”
短短的一句话拖着尾音,与他此刻这番作为,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不知道的人准以为是哪家的小孩子在奶声奶气地撒娇。
可他……可他刚刚分明掀了一个世家子弟的指甲盖子,全部!在那么多人面前!
他就不怕,徐氏这个大麻烦……
“什么狗屁徐大家主,我跟你说,这常山早晚都是我哥的,你……呵呵。”残忍凌厉的语调,与那人畜无害的外表简直是两个人。
这……这绝对是疯子的表现。
“歪,小姑娘,你看很久了。”
白流萤正不可思议着,忽然听见有人在跟她说话,她抬头,往四处看,瞥到一个人影。
“穿这么寒酸,哪儿的?”原来是一个端菜小卒。
她轻笑,走过去,故意凑近他耳边,怪声怪气地回答道:“吾乃居安府中人。”
“什么?”
还未等那小卒问个究竟。白流萤便将他迎面击晕了。
一个字,跑!
前脚刚迈出门,路旁的石板便微微拱起。
一片绿油油映入眼帘。
“姑娘!这儿!”